他十四岁因家庭穷困而辍学,成了当时家乡生产队最小的社员。十六岁,他被生产队分派去修湘黔铁路。几十年来,他干过许许多多的行当,到过不少地方,寻求“产业”的门路:卖药材、贩苹果,开服装厂、拉丝厂、塑料制品厂……个中艰辛可想而知。钱没赚到几个,生活阅历却比一般人丰富多彩。他把朴实的生活点滴,变成或长或短的文字写了出来。这是他工作之余唯一的嗜好。生活的磨砺辛劳,消蚀不了他的真诚与诗情。他抱着“写亦玩,玩亦写”的姿态,不停地写他的诗,无味的烧掉,中意的留下来,慢慢地积累了约六百来首诗稿。
他的个性,按他自己话讲,是“传承了父母的基因”:实事求是,直来直去,看不起阿谀变色之徒,讨厌尔虞我诈。不求成大器荣宗耀祖,但求萤光闪闪,做自己喜欢的事。郑国生的诗,最大的特色,第一是真诚,有豪放之气。第二是生活气息浓郁,有新鲜感。第三是有生活哲理,有独悟。
他的诗词集《放马天下》分七大章,第一部分是《祖国大地》,多是风景诗。可贵的是,诗人之笔,不仅仅停留在具体的“景”上,而是把赞赏之情,依附在具体的新鲜的形象上,且多有“哲思”。
诗集的第二部分《激浊扬清》,最能流露出诗人的性格特质:坚信公平、正义,不信邪。如《可鄙男人》:“吐雾吞云架腿郎,家人侍奉似天皇。男人自觉身高贵,贱对妻儿愧对娘!”又如《火化》:“心思各异话长眠,放笑红炉早达天。老去犹须残体净,好将清魄驻人间。”含蓄有深意,令人多有感慨。
第三部分《流年印迹》,生活气息浓,可玩味,天真中透出人生种种感慨。《湖鸭佬》极具乡俗乡情,是一幅可亲的乡野即景:“百里放嘎嘎,天天换新家。半边棚子屋,紧靠瘦篱笆。”《尊严》一首,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清风无色彩,正直有憎爱。双眼向天看,尊严谁买卖!”
第四部分《禅茶闲品》,禅意中透出真见,耐人寻味。如《豆腐》一首,于平常事道出深情,有味道:“胜如春水嫩,恰似燕窝鲜。莫说僧钟爱,老夫难隔天。”
第五部分《点古闻香》,诗人歌颂了诸多名人,如屈原、李白、蔡锷、杨虎成,还有邓丽君等等。诗人立于历史的长河,隔岸观涛,发思古之幽情,常有独见之句涌出。如《悼邓丽君》:“荷花萎蔫蜂悲去,彩凤升天云尾来。知己难同知己醉,红颜惧怕红颜衰。时过境迁歌长有,万载留声影徘徊!”
第六部分是现代诗《微风细雨》。题材多样,长吟短歌,抒发了诗人诸多感慨,细细品来,多有共鸣。《苦不自弃》一首,如无亲身感受,是难以写出此类感触的:“悠悠万事,催人升华。生命人人宝贵,时间刻刻有价。苦是生命的前奏,幸福是善良的报答。生活寄托于信仰,淡薄人间的落差,明天依然在,怎能荒废心中的烈马!”《我》一首,写得率真、有个性:“我就是我,古今中外没有第二个。性格和眼神,天生几分执着。骨子里些许愚忠,脸庞上不乏冷漠。恶心甜言蜜语,喜欢长话短说。面目没有标签,心中一团烈火。宁在平日苦涩,不把未来挥霍……”
第七部分《词海一粟》,诗人咏唱生活的感受、人生的况味,长长短短,都是真情吟出的心底的歌。
有大家说:诗是情感的纪录。艺术就是感情。此话是真知灼见,郑国生写下的诗,就是他“情感的记录”,真,所以感人。他阅历深,见识广,常有诗情涌动。
然他在研读古典诗词上,下功夫不够,腹中美诗佳句存量不丰,综合文化底蕴不够厚实。这就造成了他诗作的一些缺陷:有亲身感受,有诗情涌动,可难以用诗语到位地表达出来。有的诗句拗涩难懂,非得要作者本人“解读”一番,读者方能明白。这大大影响了阅读快感。瑕不掩瑜,郑国生先生能“玩”到这个份上,已是很不错了。
(樊家信,曾任邵阳市文联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