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蒐书记》(九州出版社2017年1月出版)是一本书话集,记述了辛德勇先生近些年“搜书”的过程。
全书分为四集:访书偶记、得书东洋、藏书杂谈、读书记忆。内容极其博杂,搜书、藏书,版本考证、书籍印刷、书籍装潢,以及“书来书往”之间所发生的文人轶事等等,皆在其叙述之中。“藏书、搜书”,很能见得出辛德勇先生的“藏书观”和“搜书观”。
辛德勇的“藏书观”,与一般的藏书家似乎不同。许多藏书家,藏书是为了增值,以便从中牟利,更确切地说,这些所谓的“藏书家”,本质上就是一位“书商”;这些人,对于自己的藏书,是藏而不读,或者,读之甚少。而辛德勇先生的藏书,是为“读”而藏,藏是为“读”服务的。他说:“先读书再藏书。藏书首先是为了读书,其次才是藏书。”当然,辛德勇爱书之内容,也爱书之形式,一些罕见版本,或者特殊版本,他也收藏。收藏起来,即使不读,也可作为“清供”,以供暇时,赏心悦目,怡养性情。
这样的藏书观,也就决定了辛德勇不同于一般藏书家的独特的“搜书观”。他并不特别重视珍稀版本的搜集,不趋大流,而是独辟蹊径。搜书,是为自己的专业研究服务,然后,才顾及其他;而古书、线装书,他则本着“人弃我取”的原则,“捡人家扭剩的瓜蒂”;他特别重视“丛书零种”,和“残本书”的收藏。他认为,这些书中的“初印本”或者“校正本”,往往存在着重大的文化价值。
辛德勇“谈书”,颇具特色,无愧于历史学者的职业身份。每本书,除进行版本考订,基本内容介绍外,重点是由该书拓展开去,介绍与该书相关的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甚至于贯通古今,知人论世。
对于这种“谈书”,他自谦之为“书外边的闲话”,并且解释说:“至于因得书翻书而触发的一些杂乱感想,原本既略无深意,都是家常的话,姑妄听之置之可也。”其实,会心的读者自会明白,这些所谓的“书外边的闲话”,才真正体现着作者对于一本书理解的广度和深度。对此,我们不妨看一下他对日本作家卫藤利夫《鞑靼》一书的解读,和对西洋人萨克·凯特勒《保定惨案》一书的解读,即可明了。
辛德勇解读一本书,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常常“歪出一笔”,对当前学术界、文化界的种种现象作一番评价。例如,一度流行的“论语热”,当代“影印本”书籍的出版等等,不一而足。谈“书”,而不拘泥于书;联系现实,让“书”为现实提供一面“镜子”,以便映照现实,认识现实。
在该书“自序”中,辛德勇先生写道:“买旧书,并不仅仅是拥有或占有,更多的是趣味。”如果说“搜书、藏书”彰显着先生“趣味”的一面,那么,“谈书”就彰显着先生作为历史学者的“厚度”——阅读的厚度、文化的厚度、思想的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