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爱表演,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
小时候,父亲为了逗我们玩,常常变着法子学这学那。父亲的表演虽不专业,却足够走心,所以俘获了大批观众的“芳心”。
每年的“六一”儿童节,父亲总要为我们表演。那天几乎全村的小朋友都来到我家小院,对父亲的表演充满期待。“孩儿们,俺老孙来也——”,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父亲的开场白总是这一句。以至于父亲还没说完,底下的伙伴们一起跟着喊,那场面绝对壮观。父亲头上戴着布帽,插着两根捡来的山鸡毛,手里拿着竹棍,脚上穿着雨靴,眼睛眨得比翻书还快。父亲先是舞棍,再是翻跟头,最精彩的是和几个“妖怪”对打,小伙伴们看得个个入神,仿佛看到真的孙悟空一样。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孙悟空演罢,济公上场了。头戴破草帽,身穿破旧衣服,穿着草鞋,拿着一把破扇子,父亲粉墨登场了。父亲唱罢,常常拿起腰间的葫芦喝起酒来,不久就醉了,晕晕乎乎的,腿脚都打着颤儿,但总也倒不了,把我们笑得前仰后翻。我们最期待的是,“济公”伸手去搓“伸腿瞪眼丸”,那一边念着“咒语”一边搓的样子,既好笑又让人期待。因为那“伸腿瞪眼丸”味道确实不错,一颗可以含在嘴里享受好半天。后来才知道,那所谓的“伸腿瞪眼丸”就是把糖纸剥了包上锡箔纸的糖果。每次到分发“伸腿瞪眼丸”的时候,我们抢着笑着吃着闹着,纷纷配合着父亲把表演推向高潮。
父亲走到哪儿,就把欢乐带到哪儿。无论是上山砍柴,还是下河摸鱼,或者在田里侍弄庄稼,父亲的身旁,总有几个“粉丝”,空了就“怂恿”着父亲演戏。父亲也不客气,随手拿起道具就开始表演,那动作搞笑语言诙谐表情夸张,常把周围的人笑得肚子痛。
父亲就这样演了一辈子,我们都以为父亲年纪大了,就该消停消停,没想到他年纪越老,演得越起劲儿。这几年村里搭起了戏台,建起了文化长廊,父亲自然成了那里的“常驻代表”了,听说每天都要露一小手呢。表演时间一长,乡亲们都称父亲是咱村里的“老戏骨”了。
现在,年过七旬的父亲,仍在乡村广阔的天地里,把平淡的生活演绎得有滋有味。我们都知道,表演上瘾的父亲,其实是有颗热爱生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