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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是真正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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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茗谈文
历史是真正的诗人

林丽英
 

歌德曾怀着敬意说:历史是上帝的神秘作坊。

在这作坊里发生的,是许多数不胜数、无关紧要和习以为常的事。在这里,也像在艺术和生命中到处遇到的情况一样,那些难忘的璀璨时刻并不多见。这个作坊通常只是那些编年史学家们,冷漠而又持之以恒地把一件件事实当作一个又一个的环节连成一条长达数千年的链条。

《人类的群星闪耀时》,是被称为“历史上最好的传记作家”——奥地利著名小说家斯蒂芬·茨威格的传记名作之一。茨威格出生在一个维也纳富裕的犹太人家庭,但优越的物质生活并没有妨碍他对自由的追求,对人性的向往。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他曾和罗曼·罗兰等进步作家一起为和平而奔波,呼喊出“用我的躯体反对战争,用我的生命维护和平”这样铿锵有力的声音。

作者是最会讲故事的人,他认为所有那些最具特色、最有生命力的成功之笔往往只产生在艺术家难得而又短暂的灵感勃发的时刻,而历史亦是如此。

《人类的群星闪耀时》是他的十四篇历史人物特写的结集。这些短篇人物特写和他的长篇人物传记一样,写的都是真人真事,正如他自己在本书的序言中所说:“我丝毫不想通过自己的虚构来增加或者冲淡所发生的一切的内外真实性,因为历史本身在那些非常时刻已表现得十分完全,无需任何后来的帮手。历史是真正的诗人和戏剧家,任何一个作家都别想超越历史本身。”

所以他把这十四篇作品称作历史特写,而不是历史故事或者历史传奇。这十四篇历史特写,分别向我们展现了十四个决定世界历史的瞬间,在这十四个最具有历史意义的瞬间,人类的群星闪烁,那一刻,便是永恒。

一个真正的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时刻——一个人类的群星闪耀时刻出现以前,必然会有漫长的岁月流逝而去。在这种关键的时刻,那些平时慢慢悠悠顺序发生和并列发生的事,都压缩在这样一个决定一切的短暂时刻表现出来。这一时刻对世世代代作出不可改变的决定,它决定着一个人的生死、一个民族的存亡甚至整个人类的命运。

涌动着匪徒、探险家、叛乱者兼英雄血液的巴尔沃亚成为第一个看到太平洋的欧洲人;仅仅一分钟的优柔寡断,格鲁希元帅就决定了拿破仑在滑铁卢之战中失败的命运;七十多岁的歌德像情窦初开的男孩爱上了十几岁的少女,求婚未遂之后,老人在萧萧秋色中一气呵成地创作了《玛丽恩巴德悲歌》;流亡国外的列宁不顾自己的荣辱毁誉,乘坐一列铅封的火车取道德国返回俄国,十月革命就这样开启了历史的火车头……

但它并不只是记录那些功名显赫的人物,那些闪耀过的群星,虽然在那一刻,使得天空澄澈;然而也可能有一个,可能是微小的,并不起眼的星辰在那一刻闪过光,改变了许多东西,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传记里的也并不只是那些被神化般的人物,还记录了那些近似于小人物不辉煌的心路历程。比如巴尔沃亚对未来和财富有着近乎本能的渴求,这种毫不崇高的初衷反而会在某种程度上促使他有更大的发现,促使他这个匪徒兼叛乱者到不朽的事业中去寻求庇护。

又比如《马赛曲》创作者鲁热——一夜之间的天才,在歌曲诞生后便不再发光。他生活堕落,四处躲债,甚至蹲过牢房。鲁热的歌被人传唱,但他却被人遗忘,甚至他去世时,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鲁热,仅仅在创作《马赛曲》的那一夜是天才。

在这本书中,有许多令人震撼的话语,就比如亨得尔低声说道:“不,演出这部作品我不需要任何钱。我自己永远不收一分钱,我也就不欠别人什么了。这部作品应该永远属于病人和身陷囹圄的人,因为我自己曾是一个病人,是依靠这部作品治愈的;我也身陷囹圄,是这部作品解救了我。”

《逃向苍天》里的托尔斯泰回答大学生说:“我为此感到心灵的痛苦比肉体上的严刑拷打更难受,也许这正是天主为我而铸的十字架……我这个家比我戴着脚镣蹲在牢房里更使我痛苦……”

诸如此类触及灵魂深处的语言,总使人热泪盈眶。

耀眼的一瞬间在尘世的生活中是极少降临的。当它无意之中降临到一个人身上时,他却不知道如何利用它。在命运降临的伟大瞬间,市民的一切美德——小心、顺从、勤勉、谨慎,都无济于事,命运始终只需要天才,并且将他造就成不朽的人物。命运鄙视地把畏首畏尾的人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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