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个月过去了，患脑梗的父亲身体稍微有了点起色，不用扶墙也能一瘸一瘸地朝前走，吃饭的时候勉强能够拿住筷子了，他的眉角稍微有了些许笑意。

周六去看望父母，母亲正在厨房忙活。洗衣机刚停止工作，我换下鞋子，急急忙忙将衣服挂在了阳台上。晾好衣服一转身，却看见父亲满脸怒火地瞪着我。

“谁让你晾的？”父亲的愤怒毫无道理。我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父亲冷哼一声，缓缓地坐在了沙发上，一整天都没有理我。

当晚，母亲看到洗衣机里的衣服又满了，她诧异地问父亲：“天气已经转凉了，你不是昨天才换的衣服吗，怎么今天又全部换了？”

父亲很不讲理地回答：“谁规定天气转凉了就不能天天换衣服了？”

看到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拉了下她。父亲先睡了，我一把拉住母亲的胳膊劝解：“你别和爸怄气，他是在和我斗气呢！今天早上我把衣服晾完以后，他一整天都没理我。”

母亲长叹一口气，半晌，她提醒了一句：“明天你别晾衣服就是了！”睡前，母亲换掉了全身的衣服。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看到父亲艰难地提着一桶洗好的衣服，挪向阳台，我正要去帮忙，却被母亲一把拦下，她悄声说：“忙你自己的去，不要多事！”

父亲用左手吃力地将晾衣架摇了下来，取出一件T恤，慢慢地展开，微弱地抖了两下，挂在了衣架上，然后用左手细细地将衣服上的褶印抹平。似乎他晾的根本不是衣服，而是什么珍宝。

就这样，花了大概二十多分钟，父亲才把一桶衣服晾完。看到他长吁一口气，又艰难地用左手将晾衣架缓缓摇上去的样子，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父亲出去锻炼身体了，母亲才敢和我畅所欲言：“这周一，你爸说他能做事情了，结果洗碗的时候把碗摔破了，拖地的时候自己差点摔倒。后来把所有的家务试了个遍，只有晾衣服的时候他不会做错事……”母亲说完，我沉默良久。

原来父亲只是想做点家务，或许他的家务活再也没有病前做得干净利落了，但他依旧想从生活中找到一丝乐趣，哪怕只能晾几件衣服！晚上，我像母亲一样把身上的衣服全部换掉，将洗衣机塞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