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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
你有屠龙术 我有变脸功

张亦斌
 

古代官场是个尔虞我诈、鱼龙混杂的所在,风险无处不在,用“从政有风险,入仕需谨慎”来警示,一点也不为过。不过,“高手在官场”,历朝历代中,化险为夷、脱颖而出的不乏其人。“你有屠龙术,我有变脸功。”强敌当前,也许抹一把鼻涕、流一通眼泪,就能在枪林弹雨中胜出,成为人中龙凤。

三国时期的刘备原本只是在集市上卖草鞋的所谓“中山靖王之后”,文比不过军师诸葛亮,武不及关羽、张飞两个结拜弟兄,他之所以能成为鼎足三分之主,自有他过人之处。其过人之处的重要一项,就是善于演戏。正因为他演技一流,才能将其韬晦之计施展出来;也正因为他演技一流,才能攒得人心,赢得“人和”。

刘备在落魄时靠装愚扮傻躲过了曹操的谋害。《三国演义》第二十一回曹操煮酒论英雄中,将刘备如何演戏作了充分的描写。刘备表面谦恭,骨子里却以英雄自诩,只是将其雄心壮志包裹在“韬晦”的包袱之中而已。自从他接受了汉献帝的衣带诏后,为掩人耳目,防曹操谋害,刘皇叔就到后园种菜,亲自浇灌,以此韬光养晦。而曹操却时刻惦记着这位枭雄。一日,曹操在青梅结子之时,邀请刘备到府中饮酒。当曹操要刘备指言当世英雄时,刘备故意装愚扮傻、指东言西,历数袁术、袁绍、刘表、孙策、刘璋、张绣、张鲁、韩遂等人,均被曹操轻蔑地否定。当曹操说出“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时,刘备闻言,惊得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幸亏当时天上突然响了声炸雷,刘备临场应变,借机说受雷声惊吓来掩饰失态之举,暂时瞒过曹操。由此可见刘备演技“大腕”的实力非同小可。

刘备还靠着寻死觅活的表演赢得了老百姓的眼泪。《三国演义》第四十一回写道:刘备在火烧新野后,被曹操五路大军围追堵截,许多老百姓受刘备蒙蔽,盲从跟随他到了樊城。曹操追兵尾随而至,诸葛亮劝刘备“可速弃樊城,取襄阳暂歇”。当看到老百姓扶老携幼、将男带女、号泣而行、两岸哭声不绝的场景时,刘备在船上发现了这个赢得民心的表演良机。他涕泗滂沱地说:“为吾一人而使百姓遭此大难,吾何生哉!”便装模作样地要投江而死。左右手下自然不会让这位“爱民如子”的刘皇叔就这么葬送了性命,急忙拦住了他。其实,用不着手下人去阻拦,刘备根本就不会真的去投江,他需要的是一次作秀,一场表演。只有作秀成功,表演到位,能够赢得老百姓众多的眼泪,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即便是在白帝城托孤时,刘备还不忘假惺惺地进行矫情表演。他先是发挥哭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阿斗托付给诸葛亮等文武大臣。在下达遗诏后,又故作亲密状,一手掩泪,一手拉着诸葛亮的手哭泣着说:“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邦定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则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为成都之主。”大意是说,你诸葛先生的才干比曹阿瞒那儿子曹丕高得多,一定能够安邦定国。如果阿斗能够辅佐就辅佐,实在不行,你就取而代之吧。诸葛亮不是傻瓜,听出了刘备的言外之意,吓得汗流遍体,手足失措,泣拜于地曰:“臣安敢不竭股肱之力,尽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乎!”言讫,叩头流血。刘备许诺诸葛亮可取而代之并非真心话,此为刘备临终前使的欲擒故纵之计。他担心无能的阿斗被以诸葛亮为首的能臣所取代,故意正话反说,逼诸葛亮当众立下“尽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乎”的誓言。刘备知道,论才智,诸葛亮是君臣之首,只要控制住诸葛亮,他人就别想造反。赵云曾经置个人生死而不顾,于百万军中救出阿斗,是刘备忠贞不二的勇将。刘备在托付诸葛亮之后,又单独对赵云说:“朕与卿于患难之中,相从到今,不想于此地分别。卿可想朕故交,早晚看觑吾子,勿负朕言。”云泣拜曰:“臣敢不效犬马之劳!”刘备的用意是让勇冠三军的赵云继续为阿斗保驾护航。

与刘备同时代的曹丕在其父亲曹操选定接班人时,由于善于表演而被立为太子。

东汉末年,宦官专权,天下大乱。曹操乘时而起,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打败袁绍,扫平乌桓,镇压燕地,虽不能统一中国,但已无人敢与他争锋。到了晚年,曹操开始着手建立自己的“新朝廷”,他自己不好意思当皇帝,把改朝换代的“重任”交给子孙后代。所以他说:“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周文王拥有三分之二的天下却仍臣服商朝,到他的儿子周武王才灭商建立周朝。曹操想当周文王,那么由谁来当“周武王”呢?

在继承人的选择上,曹操犹豫了很长时间,曹丕和曹植两人进入“决赛”。建安二十一年,曹操晋爵为魏王,曹丕和曹植争太子之位进入了决定性阶段。

有一次曹操出征,曹丕、曹植两兄弟在路旁相送。曹植当场为父亲歌功颂德,出口成章,文辞华丽,在场所有人听了无不佩服曹植的才华。曹操也很高兴,觉得曹植很有出息。曹丕看到这个场面,感到很失落,不知如何表现才能赢得父亲的欢心。这时,他的谋士吴质在他耳边悄悄说:“王当行,流涕可也。”曹丕马上醒悟,在曹操出发的时候,他泪流满面而拜,装出一副生离死别、依依不舍的样子。他的这一举动感动了所有人,“操及左右咸欷歔”,大家都觉得曹植虽文辞华丽,但诚心不及曹丕。

曹丕深知古今文人有“不护细行”的通病,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小心谨慎,矫情自饰,做足表演功夫,让对方抓不到自己的把柄。他对曹操周围的人做了很多深入细致的工作,“宫人左右并为之说”,最终在曹氏继承人之争中获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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