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居小城,与远走高飞的很多同学已经数十年未遇了。感谢微信,这么多年恬静乃至冷却的心又躁动起来。在热心同学的牵线搭桥下,迫不及待地加入了一个个同学群:大学群、高中群、初中群、小学群,乃至培训班群……这些积极张罗的同学,未必是世俗眼光中的成功人士,但绝对是开朗乐观的侠者,他们人缘极佳,不领工资,倒贴手机费,被大家尊称为“秘书长”。在秘书长的身后,一般站着或位高权重、或身家居首的“大块头”,那毋庸置疑就是众星捧月的群主了。
建群初始,年少时的记忆又上心头,找到组织好亲切,大家都有共同的新鲜感和说不完的话题,眼睛一睁,聊到熄灯。短短两三个月,聚会已达N次,想讲的话都倾诉了,想打听的都知道了,热情难免退潮。这时,群主和秘书长就显得至关重要了。群主高屋建瓴,指引方向,还要出手大方。秘书长承上启下,插科打诨,补台救场,也要乐于奉献。乐于奉献仅靠甜言蜜语顶不了几天事,关键还得靠发红包凝聚人气。好在群主大抵功成名就,都是人精,深谙名利不可两全的道理,隔三差五来群里寒暄两句,顺带“放血”发个大红包,引来“谢谢老板”“群主英明”的一片欢腾。良辰吉日要发,登台领奖要发,旅行观光要发,实在没有由头,心情好也是发红包的理由。
有人群的地方就有江湖,风光也不能让一两个人独占了。那些“准群主”“准秘书长”们也都跃跃欲试,不甘人后,时不时大显身手,发个红包刷刷存在感。沉默的永远是大多数。退休嫌早,成功嫌老,不尴不尬的年龄,各自都有本难念的经。曾经递过纸条、眉目传情过的他与她,也成了《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平再遇贺红梅,《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保尔偶遇冬妮娅。建群前久远的记忆也打开过了,尘封的往事也揭秘过了,一切复归平淡。风云人物们发了红包,大伙儿一一笑纳,人情练达者礼貌点赞,跟随发只小红包;生性木讷者只抢不发、多抢少发,时间一长,不仅引来众人侧目,自己也觉无趣,一猛子下去当起了千年潜水员。
岁月是把杀猪刀,这样一来二往,同学群鼎沸六七个月,气氛转而寡淡。主动发红包的见后无来者,心生凉意。被动跟随的见人气消散,也不再跟随。群里的互动越来越少,对话变得有一搭没一搭,那可爱的小红包日渐稀缺了。大家对彼此的关注,更多的变成了静默状态。有人心生遗憾,说好的亲如家人呢?更多的人则认可这是生活的常态,只不过是绚丽的情感之旅后又回归常态罢了。
细想也是,温馨而有距离的相处是最舒服的人际关系。婚姻尚且有“七年之痒”,同学群遇上“七月之痒”有何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