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17日

乡土视野

割蜜去

钟九胜

“割蜂蜜去!”朋友在“圈子里”吆喝。

去白水洞割蜂蜜,一年一度,几乎成了圈里的保留节目。朋友这一吆喝,应者云集。

因为种种原因,这个活动我还从没参加过。每次听到朋友们割蜜的趣闻,看到他们笔下灵动的文字,真是又羡慕又嫉妒。今年的机会,真的不容再错过。朋友懂得我的心思,先问询了我的时间,再到群里去吆喝。

去了白水洞,才觉得有点小小的遗憾。往年割蜜,他们要穿过白水洞主景区,爬到罗山湖,翻过一座又一座大山,才能到达大山深处养蜂的农家,然后在那里嬉游、割蜜、吃农家腊肉、喝农家蜜酒,想想都让人馋。可是这一次,进了景区的大门,养蜂的老杨说声到了,就带着大伙去看他的蜂箱,去看他们割蜜。想象中的那一路风景,说没就没了。

上上周和诗社的吟友到这里开了重阳诗会,上周带5岁的孙子到这里看了水帘洞瀑布。这白水洞,少说也来过几十回,尽管这里景色绝美,却也禁不起这么频繁地看,直把它看到平淡无奇。

不过老杨的蜂箱,在峡谷两旁的绝壁之下、树丛之间,平常我们走的都是“官道”,从来不知道这里还养着这么多小精灵。武士崖脚,一条仄径,是养蜂人踩出的小道吧,一溜摆着十数只蜂箱,蜜蜂嗡嗡地钻出钻进。胆小的,向老杨要一顶防护纱罩;胆大的,就素面朝蜂。

老杨揭开蜂箱的盖子,群蜂乱舞。他随即抽出一块“蜂脾”,上面密密麻麻却又相当规整的正六边形蜂巢里,满是金色的蜂胶,还滴滴答答地流着蜜汁。老杨用小刀割下一小块一小块蜂胶,挨个让我们品尝。咬一口蜂胶,又甜又腻。

看了一阵老杨割蜜,随意问一些养蜂经,大家便四散开去,漫无目的地游观。

白水峡谷左边的这条冲,以前从未走过。看两旁峰峦特出,深处苍山隐约,一定另是一片洞天吧,去走走?我心中这样想着,脚下便来了劲,自个儿向这个未知的世界走去。水泥铺砌的游道,蜿蜒到山的深处。一道山涧伴随着游道,时左时右,急处如瀑,轰鸣震耳。深秋的阳光,温情而执着,为它视域中的万物,无等差地涂上一层淡金色。

一个人的游观,是很随意的,走走停停,东张西望,兴之所至,略无约束。

登了几百级台阶后,游道向右一折,陡陡地爬向武士崖的后背。那道溪涧一下就淡出了视野,山中立刻安静了许多。轰鸣的震响,一变而成雄浑的男中音。这时,可以听到一些不知名的小鸟呖呖的鸣叫,恍若流丽的女高音,给已近麻木的听觉带来额外的刺激,人就更精神了。

沐着日光,在步梯上小坐。道旁开满了各种小花,以一种穗状花序的绒绒的紫色小花为主。这是一种本地常见的小花。小时候,我应该是能叫出它的名字的,至少清楚它的俗名。离开土地那么多年,大多数的草木,已隔膜到不知其名。有时,努力地想记起当年和邻家小姐姐常玩的那些斗草游戏中的芳草名,却是白搭,只能怅然。这些平凡的小花,往往容易被忽视。然而今天,却格外地粘我目光,因为花丛中有不少的蜜蜂在穿行,在亲吻。

蜂很小,看样子,就是老杨家的。刚才大家还在纳闷,在这少花的深秋,这些蜜蜂该到哪里去采蜜呢?看惯了城里那些人工栽培的大红大紫的各色鲜花的我们,本能地会忽略这些不知名的微不足道的小花。但蜜蜂不会。

仔细看这些小蜂,在这些小花上,它们不是飞,而是爬,或跳,从一朵花到另一朵花,穗形花序上的每一个小朵它们都不放过,却也并不流连。那些小足飞快地移动,它的吻不停地点进花朵中,只几秒钟,十余个小朵的花穗便被它们亲了个遍。以前常听说蜜蜂忙碌,今儿个算是亲见了。

是这遍地的小花,成全了这些蜂儿,让它们能酿出甜腻的蜜来。每一朵花都有盛开的理由,这也算一个吧。可是,换一个角度来想想,不也是这些蜂儿成就了这些花朵,让它们绽放灿烂的笑颜?

看老杨割蜜,我暗笑那些傻蜂,酿了这么多蜜,却不知享受,实在是劳碌的命。现在看来,这个非人类的世界里,没有谁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或许,正因为这样,这世界过了一百年、一千年,还是那样和谐安谧。

在白水洞这条陌生的游道上的这些微细的发现,让我明白,大自然是常看常新的,只有亲近自然,人才不至于退化得太快。

难怪,割蜜的活动这么受欢迎。

(钟九胜,湖南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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