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Z是个特别可爱特别真诚的孩子，也是一个需要很多关注和爱的娃。阿Z从小父母离异，他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他总是静静地坐在教室那个不起眼的角落，眼神落寞而忧伤。读初中了还爱啃手指头，而且忒上瘾，有事没事就把手往嘴里塞，左手啃了啃右手，有时候我真有点担心手足口病会去找他。为此我不知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唠唠叨叨过他多少遍，但总不见有明显的效果。久而久之，我们师生俩倒是达成了默契，他不自觉将手指头塞进嘴里时，我一个眼神甩过去，他就会满脸羞赧地将手拿出来。看着他白脸泛红的窘态，我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这是一个多么缺乏安全感的娃啊，想到他特殊的家庭情况，我又挺心疼他的。

他也曾努力戒过这一口。一个大热天，戴着一个大口罩的他猛地蹿到我面前，瞪着骨碌的大眼睛含笑看着我，直瞪得我一愣一愣的。而且那满脸的汗哟，我看着都着急，但他那一天硬撑着没有将口罩摘下来。后来，我恍然大悟，那一天他竟然没有啃手！

这学期刚开始，有一次我去查寝，照例先去男生寝室看看，顺便嘱咐他们多泡脚讲卫生，检查他们被褥的厚薄。我还在楼下，就看到一个男孩站在走廊上向我这个方向张望。看我走近，他怯怯地喊：“王老师……”是阿Z，他在等我去看他们！等我到了他们寝室，小鬼头又围着我说东说西，说寝室里谁谁谁刚过了生日，吃了蛋糕。又问我：“王老师，你什么时候生日？”我也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们闲聊着。

这时寝室长阳光告诉我，阿Z也要过生日了，就在下周。哦，原来如此啊！此刻，阿Z眼神闪亮，写满了爱的渴盼。我郑重地答应，那天一定会送他一个小礼物。听到我的话，他的眼中闪烁着光芒，我的心弦被拨动了。以后的几天清晨，我总有意无意从家里洗好一些水果带到学校，奖励给我们班的那些勤勉的寄宿生。这些娃大都是来自乡镇的留守儿童，其中就有阿Z。有时是李子，有时是桃，还有葡萄、荔枝等。等他们跑完操，我扯开袋子，让他们自己选。他们笑着，轻声地向我道着谢。就这样，在晨曦初染的清晨，我们开始了美好的一天。阿Z在他的周记里有稚气而真诚的记录：“那天清晨，我们又吃到了王mm（孩子们私下里叫我王妈妈）带来的葡萄，听说叫阳光玫瑰，碧玉一般，我以为会酸，没想到是甜的！这是我吃过的最甜的葡萄……”

这么一些日子下来，我发现阿Z上课更认真了，也不常啃手了，班会活动也开始尝试着参加了。虽然唱歌时他还时不时捂着脸、戴上衣帽故作羞怯，但声音却响亮动听，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我去十班（我教的另一个班）上课，偶尔应娃子们的要求拖几分钟堂时，教室门口总有一个探头探脑向里张望的身影，见到我又一溜烟地跑了，又是阿Z！我心头一热：这个娃就是以这种方式在向他的老师表达着爱。

他的生日终于到了，我也已送了他几次礼物了，但在这一天我还是送了他一条亲手织的围巾。当我亲手将围巾套上他的脖子，他红了眼眶，随即迅速扭过头去，装作在看窗外。

他父亲转钱过来让阿Z自己去买个蛋糕庆生，他却缠着我让我给他操持，像上次另一个寄宿生过生日一样（我一学期总要操持几场这样的生日）。我答应了。于是忙着订蛋糕，订鲜花，还自掏腰包给他订了一杯奶茶。蛋糕鲜花在同学们午睡前如期送达。同学们拍着手，齐声唱着生日歌，向阿Z表达着最挚诚的祝福。我也含笑地看着他。在温馨的烛光中，在孩子们祝福的歌声中，阿Z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许愿……

然后就是属于孩子们的狂欢，好一场奶油混战！他们闹着，我笑着看着。我在心中默默祈祷，愿爱的阳光洒满阿Z的心房。

那天过后，阿Z好像突然长大了，他竟然不再啃手了！第二天上课时，他还破天荒地举手回答起了问题，声音不大，但眼神坚定！

（王雪莲，任职于武冈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