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网上看到陈莫诗集《轻拿轻放》出版的信息。读了几首,甚合我心,遂购一本。“阳光驶过青草地,留下金色的车辙”(《春天的稿纸上落满了清澈的词语》),收到诗集时,看到扉页上写下的清澈诗句,和雅正娟秀的字迹,我满心欢喜。是夜,一气读完,颇有感触,遂记之,算是阅读的痕迹。
陈莫,原名陈志莲,另有笔名半朵幽莲,邵东人,现居上海。对于这个来自家乡的,同样身在异乡的诗人陈莫,我虽然没有见过,但脑海里有两个深刻的记忆。一是数年前在家乡的诗人群里,我刚贴出一首诗,陈莫立马就识别出了一个错别字,当时便被我引为一字师。第二个记忆还是在那个群里,有一段时间,大家热衷于同题诗的创作,我偶尔读到陈莫的诗,也没觉出什么来。直到有一天,在一个公号上读到《公园里的旧椅子》,才发现她已诗才别具,越写越好了。
2022年7月,浙江杭州“诗青年”诗社策划了第二届青年诗人陪跑计划,要帮助十名优秀的青年诗人出版人生第一本诗集。陈莫投稿报名后,经过初赛、复赛和决赛三轮竞赛,最后在众多参赛诗人中脱颖而出。可见,有才的人,是终会被看见的。
诗集《轻拿轻放》收录了陈莫自2017年至2022年创作的诗歌作品百余首,分为“悬赏”“愈合力”“未完成”三辑。她的诗书写的最多的是当下生活的庸常,但有女性的温婉细腻和发人深省的幽微。像我这样出身粗粝的打工诗人,其实更喜欢的是《公园里的旧椅子》与《咳嗽食疗法》这样的具有隐忍与刺痛质感的诗。然而,我却被那些颇具浪漫气息的温婉诗句打动了,抚慰了。
“给你寄一只玻璃瓶。里面装满了/三亚的、丽江的、厦门的、青岛的、乌镇的/大海、空气、风、阳光、夜色/那些,想和你一起去/却只能一个人去的地方/我把它打包回来/快递单上,慎重写下几个字/轻拿轻放//就像,我们之间的感情。”(《轻拿轻放》)词语清澈、字句简洁、诗意纯朴,一读就懂,再读就入心了。这样美好的情感,不正是爱人之间的心境嘛。你看到的美好的事物,忍不住想跟他分享,他不在身边,拍了照片也想发给他。你们一起想去旅行的地方,他没有去时,你会将“大海、空气、风、阳光、夜色”,装进一只玻璃瓶里“打包寄给他”,并在快递单上,慎重地写下“轻拿轻放”。这种质朴美好的情感不是最炽热的爱吗?从这些平淡温婉的诗句里,读者可以感受到一个温情女子火热炽烈的情感。她怎么写得那么云淡风轻又温情脉脉,她的澄澈和深情是怎样生出来的呢?
读陈莫的有关春天和爱意的诗句,我总是惊叹于她内心的丰盈和情感的充沛,她的心里始终装着一个人和爱,那是深入骨髓的,也是痛彻心扉的。“我们的眼神多么相似。一点点惊异、平静、木讷,又有/一闪而过的忧伤。”(《白猫,或深秋》)她的诗总是这样,在温婉、柔和字句的包裹下,总有一句不经意的话语,轻轻地击中你内心柔软的那部分。
“年轻的时候,我的衣服/只有黑白两色/那是我对这个世界偏执的认知/而今,我试图/用缤纷的色彩/来掩盖漏洞百出的生活//如果,你多打量我几眼/一定发现/我很多衣服上都有蝴蝶结/或大,或小/或张扬,或隐匿。”(《蝴蝶结》)如果是这样,请你不要惊讶,那是她在这尘世仅存的少女心。“蓝雪花、紫翠菊、果汁阳台、玛格丽特、杜鹃、蟹爪兰……”她都能“叫出她们的名字,她们却忐忑地摇着头”,不敢和她相认。她的诗里有太多春天的信息了。她怎么记得那么多花的名字啊。原来,陈莫在上海做过教师、当过记者,还是一位开过花店的白领丽人。她“把她们带回家,养在朝阳的阳台上/她们开得那么好,仿佛没有一丝忧伤/看着她们开得那么好,我又平添了/一丝忧伤。”(《逛花市》)读这样的诗,读着很美好,也很感伤。她的爱是那样清澈、澄明,不用遮掩,未加修饰,像她在诗里所写的,“春天的稿纸上落满了清澈的词语”,多好啊,多纯粹呵。
“那些花开过,便谢了/短的,花期不过一个星期/长的,也不过三五个月//我给它们剪枝/不几天/那些修剪过的地方,重又长出新芽/柔软、娇嫩、蓬勃/数月后,自顾自地开出花来/像从没受过伤一样。”(《愈合力》)读到这首诗的时候,我的泪水哗地流了下来。因为前不久,我遭遇了一些很不美好、很不友善的人事,让我身心俱疲,还好有诗歌,让我的心灵得以释放。诗是真正让人安心的东西,它的“愈合力”是毋庸置疑的。感谢陈莫。
是诗,温暖了我。让我坚信,这世上,仍有一些美好在生长。
(艾华林,邵阳县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