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日在中秋节前。往年，我生日那天，全家要到高沙乡下热闹一番。其实，去乡下过生日主要为了赚老娘开心。毕竟，孩子的生辰是娘的苦难日。今年清明时节，老娘去世。转眼间，祖屋变得空荡荡，慈母善父挂墙上。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父母东凑西借，翻修了祖屋。没多久，屋里就有燕子来筑巢。娘寻思，万一满崽弄不到“铁饭碗”，娶个媳妇的硬件还是具备了。那时，大哥自化工学校毕业，在县氮肥厂干技术员。姐姐为家分忧，选择弃学务农。娘常念叨，你们兄弟俩“苟富贵”，勿忘帮衬姐妹。“人努力，天帮忙。”那年我喜获“国家粮票”，全家上下其乐融融。

平时，燕子喜欢叽叽喳喳，在房间里俯冲盘旋。有时大家聚餐正在兴头，燕子竟拉屎下来，全然不顾我们的感受。与它们相处久了，我心生厌烦，萌发了驱赶的念头。老娘说啥也不答应，我终究拗不过她。后来我迁往邵阳，爹娘去了县城嫂子家。老家铁将军长期把门，燕子有家不能归。

之后，年迈的父母亲又回到了他们梦牵魂绕的老家。父亲走后，母亲大病一场，还落下了病根。可能是孤独的缘故，老娘对燕子念念不忘。她悄悄将门窗破了个洞，成功地将燕子招回安居，家中恢复了往日的嬉闹。岁月的无声碾压，会让人变得温顺。我早已不再厌恶燕子，反而迷恋起它们来。人生何其苦短，与人为善的好，吹灭别人的灯又照不亮自己前行的路。

娘不在的日子孤寂落寞。就在娘生日的前夜，我又梦到了娘。我奔跑着想去拉娘的手，孰料梦醒了，一切无影无踪。没了爹娘的家，祖屋也就成了摆设。唯有燕子叽叽喳喳，俨然主人。

转眼又到月圆时，娘张罗忙乎的情景浮现在眼前，但舌尖上的故事却无法再延续。望着祖屋，我期盼着南飞的燕子早日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