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我就读于家乡的一所初中。学校四面环山,校舍是两栋泥砖平房。那时,罗青龙老师刚从师范毕业,当我们初二班的班主任,教数学和体育。他刚二十出头,一米七几的个子,英俊潇洒,阳光帅气,同学们打心底里喜欢他。
罗老师教数学真有一套,同学们很快就从厌倦数学到喜欢上了数学。我的数学成绩本来不错,多次考试答案都对,却得不到满分,原因是字迹太潦草,答案往往写到试卷边上,再用一个箭头连接。罗老师曾幽默地批评我:“你修马路特别厉害,每次都能修好几条马路。”我听后也觉惭愧,但习惯成自然,想改总改不了。
一次讲完试卷,罗老师脚步轻轻地来到我身旁,躬下身子,要过我的钢笔,将草稿本铺展开,语气和蔼地说:“拇指与食指指腹要紧握钢笔下端……”白纸上很快出现一个清新秀丽的“数”字,让我羡慕不已。“你写几个!”他说。可我的笔总不听使唤,写出的字歪歪扭扭的。“慢慢来,一定要有意识地把字写工整!字如其人。写字工工整整,做人堂堂正正,这才像男子汉!”他意味深长地说。后来,我的书写有了长足的进步。现在我教学生写字十分严格,自己上课板书也是工工整整。
20世纪80年代,看露天电影是难得的享受。初三那年,我寄宿在校。一天晚饭之后,我和同学悄悄地溜了出去,跑到附近院子里去看电影。正当我们津津有味地观看电影时,罗老师来了,我们拔腿想逃。“不要走!继续看!难得看一场电影。找得我好苦呀!”听他这样说,我们心上一直悬着的石头才落了地。等到月上中天,屏幕上出现“再见”,我们才踏着皎洁的月色返回学校。一路上,老师批评了我们无视纪律的行为,并开导我们:“加油读书,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将来有了工作,还愁没电影看?”我没吭声,内心却是翻江倒海。
那时的我们是懵懂幼稚的,最容易起哄随大流。一次睡到半夜,有人把一寝室人弄醒了。大伙都感到饥肠辘辘,有人提议去后面林场摘梨子吃。于是我们几个爬过山坡,来到林场。朦胧中,只见梨树枝繁叶茂,硕大的梨儿隐约可见。我们猴子一般爬了上去,捞下梨子就往衣兜里装。回到宿舍,洗也没洗,就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为了不让人发现,我们还清理了现场。
然而天一亮,场主就发现梨子被偷了,并径直找到校长办公室来了,很快就查到了我们。校长狠狠地批评了我们。我们也老老实实地承认了错误。场主坚持要我们赔偿。可我们哪来的钱,告诉大人肯定有一顿揍。罗老师教育我们几句后,拉开衣服拉链,从左内衣兜里掏出一个黑色钱包。他从钱包中为数不多的钞票里拣出一张10元纸币递给场主,说:“老大哥,对不起,是我没有教育好这些学生!”场主一边连声说“算了算了”,一边拿着钱快步走了。这时,罗老师要我们回到教室,给我们讲了“不食嗟来之食”的故事。讲完后,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满脸严肃地对我们说:“古人连侮辱性的施舍都不愿接受,你们怎么能偷吃农民伯伯的梨子呢?做人要讲道德、讲骨气啊!”老师的一番话说得我们无地自容!
几十年过去了,罗老师的谆谆教诲,仍然回响在我耳旁。一直以来,我谨记他的教诲,认认真真做事,堂堂正正为人。
(钟又祥,任职于邵阳县长阳铺镇中心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