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你会觉得所有的形容词都无法描绘它的神奇,所有的惊叹都叹不尽它的壮阔。唯有震撼,才是你的不二感觉!
当那股瀑布“一”字排开,以2000余米的宽度从海拔1300米的高山之巅,咆哮着,裹挟着气吞山河的势头,奔泻而下,向你扑来,你不感到震撼么?
站在瀑底,仰视着那声凌空而下的来自亿万年前地球移山造海的问候,整个心房都在颤栗。我不知哪来一股勇气,伸出双手,掬一捧入怀。可当我攥紧拳头,想对它说声“留步”,它还是从我的指隙间飘然而去。谷底轰然,算是它的回音……
眼前烟波浩渺,细雨拂面,面颊沁凉,伸手一摸,不见水渍。醒过神来,哪有瀑布?哪有水花?那是山谷吹来的风。哦,震撼我的原来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因其酷肖瀑布,人们称之为“大托石瀑”。
大托石瀑是虎形山的绝美一景。巨石从冰川纪就劈面屹立在这里,从任何角度看去,就是一股巨大灵动的飞瀑。你看,那瓦灰色的石头上,分明是水流的痕迹,像游动的蝌蚪,像跳跃的五线谱,不是造化神功,哪有这种神来之笔?它从洪荒里走来,流泻了这么多年,既没有季节的影响,也没有枯丰的分别。经年累月,洋洋洒洒,气势如虹,以凝固的姿态矗立,一默万年。
这,就是奔流了亿万年的石瀑;这,就是小沙江的风。炎炎夏日,酷热难消,有块清凉地,在虎形山上呼唤你。
小沙江地处雪峰山中段,平均海拔在1350米以上,风大雾多,冬长夏短,年平均气温11℃。这里山高林密,负氧离子丰富,是一个休闲避暑的好去处。
那天,我驾着车,进入虎形山后,便在曲曲折折的盘山公路上穿行。一面峰峦如聚,一面沟壑深深。零零星星的牛羊悠闲地在山坡上吃着草,似无人看守。老成持重的牯牛冷不丁打个响鼻,把胆小的山羊吓得老远。护院的老狗蜷缩在留守主人的脚下,学着主人的样子,眼睛似开微闭,早已习惯了过来过往的行人。草丛中觅食虫子的鸡,恣性地向山上走去,与房舍渐行渐远,也不怕忘了回家的路。路面上一跳一跳的燕子,倒像热情的向导,把我带向远山。
“到达目的地附近。”行车在外,在“度娘”所有絮絮叨叨的话语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句。扭头左侧一望,一块“小溪人家”的招牌挂在一栋民宿上。下得车来,只见对面和左侧各有一股山泉泠泠流来,叮当作响。双溪并流,绕庭而过。
屋前是一块并不宽敞的停车平地。平地下,便是菜园。一老农荷锄而立,缓缓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仰面喝下几口不知是米酒还是茶水的东西,咂巴着嘴巴,一脸的满足和韵味。苞谷秆蔫蔫的。南瓜藤黄黄的。那几株矮矮的辣椒树倒是叶茂。半尺长一个的辣椒拖在地上,虽然沾满了泥土,却也甚是可人。
屋后紧邻青山,非常逼仄。高山多云多雾,所谓云山雾罩,就是此种情境吧。民宿既不标“豪苑”,也不称“帝景”,而以“小溪人家”名之,与山民传统的低调颇为契合。
这里便是地图上找不到、避暑人士却趋之若鹜的草原村。草原村无草原,只是一道狭长的、深深的峡谷。两面高山耸峙,高可擎天。层层叠叠的梯田、菜地,散落在山坡上。山民傍山而居。民居掩映在婆娑的树丛之中。一条炒砂路从山下曲曲折折蛇行而来,又沿着谷底、依着山势迤逦而去。如此地利,又得人和,每逢暑季,自然是一位难求。
山上的天说黑就黑。大家刚刚还在庭前兴奋地说着山中清凉的感受,暮色便在头上散漫开来。久历热浪的我,突然感到脸上、手臂上一层冰意,赶紧披上一件薄薄秋衣,隐没在苍茫的暮色中。
沿着那条县级公路,既是走在山中,也是走在村中,还是走在院子中。道路两旁的灌木蓊蓊郁郁,约隐约现;空气中有一种花香,若有若无地弥漫。农家的灯火点点滴滴,点缀在山坡。路上少有行人。留守的老人自是禁不住这夜晚的薄寒,只有顽皮的童男童女在户外乐颠颠地扑流萤,数星星。蟋蟀在不停地吟唱。嫉妒的蝈蝈操着破嗓子不时地大吼几声。一弯下弦月挂在天穹,远山的轮廓更加曲线分明。一回首,四野寂静,夜已深深。
如果说大托石瀑宝藏的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草原村传承的是山民的诗酒田园,花瑶古寨展示的则是一条风俗画廊……依山而建的青瓦木制吊脚楼,隐藏着他们民族生息的密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是他们传统的生活方式。他们有自己独特的语言。男人们下山种田,上山打猎,把风霜刻在他们满是皱褶的额头上。女人们心灵手巧,喜着花衣,随手就能编织出各种花的图案。人们习惯地把这支勤劳爱美的部族称为“花瑶”。
山外的来人,确实搅乱了古寨的风。在崇木凼古树公园的路口,我就看到一排排男女游客放着高分贝的音乐,扭动着腰肢,拍打着非洲鼓,跳着摆手舞。
其实,传奇总有终结的时候,原始也有退出江湖的一天。只有小沙江的风,会亘古不变,在虎形山上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