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8月06日

◆乡土视野

老 井

文贤

随着年岁增长,特别是退休赋闲之后,我对童年时候的许多人和事都逐渐模糊了起来,但老家屋后的那口井却一直让我念念不忘。

我曾好奇地探究过老井源起何时。我翻阅了省、市、县地名志,屋前的那片农田、屋侧的那条河流和屋后的那座石山都记载详细,唯独屋后的老井却没有半个文字。前些日子,我特意询问了村里的几位耄耋老人,他们都摇头,只肯定地说,这口井已经很老了,比他们要老很多。

在我的记忆里,老井不仅神秘,而且神奇。老家屋后的石山海拔不高,山体不大,集雨面积很小。照常理,山腰难得有水。但大大出乎意料的是,石山向阳的半山腰的石缝里,居然有泉水潺潺流出。老井的水虽然从半山腰涌出,但水质却出奇的好,甘甜可口,冬暖夏凉。春夏汛期,每逢大雨滂沱,井水依然清澈透明,未曾变黄过。三九严寒,遭遇冰天雪地,井水总是热气腾腾,未曾冰冻过。老井的水量不大,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无论天旱多久,未曾枯涸过。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我们生产队及旁边的区粮站、农业站和变电站共二百来号人口的唯一水源就是那口老井。一年四季,每当晨曦微露,每家每户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挑着木桶去挑水……

当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江南北,人们的生产生活也随之有所改变。生产队为了减轻人们早晨挑水的负担,想方设法将相邻的一家规模企业的自来水无偿地接进了每家每户。自此,老井遭到废弃,水池被填。仅余丝线般的一股水,从石缝里艰难地流出。

直到几年之后,父母在井边建起了新屋,老井才得以再次被利用。我有三个老兄,大哥、二哥早已独立门户,新屋自然就成为尚未成家的我和三哥所有。

井水滋养着我们奋发进步。我在新屋刚建时就考上了大学,成为邻近几个村第一个“新三届”大学生。新屋建成后,作为民办教师的三哥也考上了大学。我们家连出两个大学生,一时让人称羡。住进新屋后,父母辛劳操持,我们家年年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尤其是井水养出来的鱼儿,更是肥美味鲜。一家人丰衣足食,其乐融融。父母在世时,三代同堂,他们含饴弄孙,尽管非常劳累,但“累并快乐着”。

自父母走后,滋养了一代又一代人的老井似乎疲惫不堪,水量很快变小,水位迅即下降,没多久便露出了淤泥。紧接着,老屋院内的菜土荒芜,果树凋零,鱼塘荒废。历经长久的风吹雨打,新屋变成了老屋,又慢慢变成了危房。看到这一切,伤感油然而生。

去年腊月,我和三哥回到老家着手翻修老屋。我们带着万分不舍拆除了老宅子,接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恢复老井。我们请来泥工和挖机,将井池里的淤泥仔细清除。当挖到出水口的一刹那,井水喷涌而出,让人大为惊讶。一鼓作气,我们又对井池进行硬化,将从河里捡来的彩色卵石镶嵌在井底……我们还在离老井约三十米处凿石砌坎,扩大了昔日的鱼塘。

如今,伫立塘边,我心中思绪如潮,感慨良多。我们这一代人搭帮共产党,赶上新时代,生活像蜜一样甜美。

(文贤,曾任职于市总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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