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6月24日

◆精神家园

做您的女儿,我很幸运

谢丽英

尽管我一直对“文字游戏”乐此不疲,但父亲的身影却很少在我的文字中出现。不是不爱,而是在我心里,我无法用简单的文字将父亲对我的爱叙述清楚。

都说“严父慈母”,但在我家里,是典型的“父慈母严”。从小到大,我就喜欢父亲比母亲要多。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从没打过我,甚至很少骂我。我从小体弱多病,用父亲的话说,看着我那柔柔弱弱的样子就不舍得动手碰一下。

父亲十几岁开始当兵,复员后被分配到省城的一个水电建设工程队。那年,我6岁,到了城里孩子该入学的年龄,父亲便毅然把我从家乡接到了省城(母亲依然留在家乡),挑起了既当爹又当妈的担子。不久,我患上了慢性肾炎,这种病,在当时尤其在小孩子中并不多见。父亲背着我穿梭于各医院,看了一个又一个医生,抓了一副又一副中药。遵照医嘱,我听话地吃了将近半年的中药仍不见好转,父亲便开始四处打听偏方。那段时间里,我眼看着父亲一天天消瘦下去。

偶然中,父亲得知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有个婆婆治这个病有一手。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父亲就背着我,转了一路又一路车,问了一个又一个人,终于到达那个地方,接过老婆婆递过来的一大袋草药。那几十副药真的起了作用,反正在吃了那些药后,我的病居然奇迹般好了。

父亲读书不多。那时,因为家里贫穷,他不得不放弃初中学业。所以,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我与弟弟能够学有所成。那年,我12岁,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重点中学。第一次,见父亲像个孩子似的,握着那张薄薄的通知单,看了一遍又一遍。

学校就坐落在美丽的资江畔,教学质量好,管理制度严,但食宿条件特别不好。米要自己带来,每月定额15公斤。带来之后,还要送到食堂称好,然后再到总务处办理一系列繁琐的手续后,才能拿到那张写有自己名字的就餐登记卡。

送米时间规定在月底的最后一天。所以到了那一天,在食堂的那台磅称四周,常常会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人。一些小个子的女生,明明站在前面,常常挤着挤着,又被挤到了后面。能拿到那张就餐卡,对于当时那么单薄的我来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完成的任务。于是,每到月底,父亲总是手上提着一袋装有各种小吃的网篓,肩上扛着大米来到学校。

那时,新邵县城的资江上还没有桥,连接两岸来往的只有一艘破烂不堪的机帆船。下了船,是一条两米见宽、几十米长的码头。从码头上岸再爬上97级台阶,才能到达通往校园的路。那段通往校园的路,一遇到下雨,便会泥泞不堪。这段对我来说最难走的路,在父亲眼里却是最有希望的路。走在那路上,父亲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可我,最终还是辜负了父亲,未能挤进大学的门槛。这成了我一生最大的遗憾,也是这一生最对不住父亲的地方。

父亲一辈子都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用他的话说就是:做老实人,办老实事。他不但自己是这样做的,同时要求我们姐弟二人也这么做。

父亲在司机这个枯燥的岗位上一干就是三十几年。对待车子,就像对待孩子一样,常常一有空就抹了又抹。别人同时买的车快报废了,他的车却还像新的一样。或许是职业的关系,父亲为人性情温和,从未与人红过脸。回到家里,他总是第一个冲进厨房,包揽一切家务活。

他的勤劳深深地感染了我们。记得我到单位报到的前一天,父亲就对我交代了又交代,说一定要干一行爱一行,爱一行专一行,绝不能干损害企业利益的事情,绝不能给企业抹黑。现在,我与弟弟虽不说是企业的顶梁柱,但我们都秉承了父亲的优良品质,在各自平凡的岗位上,用智慧和汗水为企业的改革发展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父亲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所有的情感从不表现在语言上。就连小时候我们获得各项奖励,他也从不轻易表示赞扬,只是爱不释手地摸着那些烫金的奖状,然后喜滋滋地把它们挂在墙上最醒目的地方。就是这样一个不善表达情感的人,感情却很细腻。

后来,我的生活过得一地鸡毛。波澜不惊的生活,时常让我感到疲乏或窒息。久而久之,我的心情就像餐桌上的那杯苦咖啡一样,越放越凉。父亲也不言语,他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我的冰箱永远会被父亲塞得满满当当,那把用了几十年的菜刀总会被父亲磨得锋利无比。在父亲那里,无论我多大,一直都是他掌心里的那个宝。

当我好不容易走出那段艰难的岁月,工作越来越顺利,日子越过越美满,父亲却病了。我们谁也没料到,病情会来得如此凶猛,还来不及等我们好好尽孝,可恨的病魔便夺走了我们最亲爱的父亲。

我从未当面向父亲说过任何煽情的话语,但在心里,却总想对父亲说:“我很幸运,做了您的女儿。”

(谢丽英,供职于国网新邵县供电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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