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被朋友圈分享的乡村美景所吸引:一个叫胡家大院的院落,古树傍溪边,木楼映青山,那份纯净祥和之美令人怦然心动。美景离绥宁县城11公里,是走枫香大道进黄桑景区的必经之地。一个有阳光的冬日周末,我与一群文友前往采风。
我们从村口的露营基地开启了这一趟“美丽乡村行”。五六个白色翘角帐篷散落在焦黄的草地上,旁边有长长的桌子板凳、烧烤用的灶台。溪边有圆木搭建的露营平台,凭栏远眺,田野平铺至远处的群山;低头是潺潺溪水,鱼游水东,鱼游水西,清晰可见。试想在明月清辉下,静卧溪边,听百虫齐鸣,任凉风拂去一身疲惫,该是多么浪漫又惬意的事。
溪流上有供人步行的连心桥,有小车通行的同心花桥。游人更喜欢溪中那一排跳墩,人行墩上难以抗拒清亮溪水的逗引,伸手将水撩拨至同行者身上。水仗随时发生,笑声跌落溪水之上。清亮亮的溪水像一匹匹绸缎从墩子间隙缓缓流过,流经稍有落差的四级鱼鳞坝,变成了一匹匹白哗哗的水马。它们嬉笑颜开地奔跑过鱼鳞坝,稍后又似温柔恬静的少女缓缓前行。
对岸种植了大片黛子草。高及人肩的黛子草挺着纤细的身杆,挤挤挨挨站在田野中,远远望去,宛如一袭轻纱随风摇曳。远处轻盈的芦苇花、遒劲的古树、墨绿的青山迭次铺陈开去,绘就出一幅灵动的田园山水画。黛子草的花语是“等待”,等待发现美的眼睛来光顾,等待一份甜蜜的感情生发。
遇见一小片倒伏的黛子草。我躺在上面,用手指绕住草根,用一种不露锋芒的力量拉,听草茎断裂的声音。这种声音只有拔草的人自己才能听得见。将草放嘴里轻咬,有一丝丝淡淡的清香。看着天上的白云一朵一朵飘过,童年的往事在脑海里复活。
黑绸缎似的炒砂路像藤蔓一样自溪边延伸至村庄,在山脚结出一栋栋房舍。榫卯结构的双层木楼三三两两依地势而建,不执意于朝一个方向排列,似从泥土里自由生长出来。清漆油刷过的木楼在阳光下黄灿灿的,宽大的人字屋檐从上往下叠放着鱼鳞似的黛青色瓦,瓦背上长出烟囱……每一栋房舍都收拾得干净整洁,有的在房前种了花草,有的在屋侧风口处装上串串彩色的风车。鸡鸭圈养在屋旁的果木地里。土狗忠诚地静卧在门廊下。二十来户人家就有好几家民宿……
在大院里的廉政故事墙、农耕文化广场,随处可见、可闻胡氏先贤的嘉言懿行。相传三百多年前,胡家大院多姓氏杂居。一日,一人欲砍紧傍院落的大树。胡氏先祖苦劝未果,因无银两,最后以两担谷子买下十几棵树。而今那古枫树,树干笔直,腰粗三围,冠顶挑着几根光秃秃的疏枝,像刀,像剑,也像戟。那樟树,树皮皴裂,苍枝虬屈,绿叶如盖。风过,树梢泛起涛声,叶间闪着粼粼的波。古树蔚然成景,人们把秋千、石桌、板凳安置在树下,成了谈天说地的好去处。
临近正午时分,村民开始生火做饭。为了欣赏久违的炊烟,我攀上胡家大院后山的塞马洞公园。蜿蜒的步道在林间迂回。鸟在枝头跳跃,啾啾鸣叫。天空高远,胡家大院的炊烟似听到了出发的号令,争先恐后从黛青色的瓦背上冉冉升起。乳白柔软的、稀薄轻飘的……各自在屋顶上逗留片刻,最后忍不住相互追逐,似云朵裙边的流苏,一起飘过山梁,幻化成片片白云。
母亲曾告诉我,炊烟是乡村生活的信使,烟不骗人。
那又白又轻柔的炊烟应是勤劳又讲究的人家的。野生茶树、猫耳朵柴、羊角柴等杂木因生长周期长,韧性强,耐燃烧,砍伐要耗费更多的力气。杂木柴在风干水分后是最佳燃料。干柴烈火,亮黄黄的火苗,火力劲道,散发出一种草木清香。燃烧后的灰又白又细。这样的柴火炒出来的菜香喷喷的。
……
炊烟是乡村母亲对孩子的召唤。在外玩耍的孩子,看见自家屋檐上升起缕缕炊烟,知道是母亲开始做饭了。等炊烟变得越来越轻时,跑回家刚好赶上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的菜摆上桌。记忆深处的炊烟是温暖的。如今母亲早随我们进城住上了楼房,做饭是液化气,炊烟成了难以拥有的奢望……
中餐如愿吃上久违的柴火饭菜。汤汁鲜香的鸡肉、香喷喷的血浆鸭、黑红透亮的腊肉、绿油油的时蔬、香脆爽口的灌辣椒,一道道舌尖上的美味让人回味无穷。
(吴清荣,绥宁县文联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