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君泽倚在厕所门口,望着远方,手中的烟抬起又放下……不一会儿,黑暗吞没了一切,连同他自己在内。虽然周围很黑,但通过厕所灯光的映射,他眼里的泪光仍隐约可见。
“干嘛呢!”一道呵斥声从黑暗中传来。刘君泽与同学钟阳见状,立即将他们手中的烟丢到地上,然后“咚”的一下踩上去。紧接着一道身影缓缓浮现,他挺着大肚子,背着手,满脸严厉。
“李……李……老师,我们没干嘛。”钟阳吞吞吐吐道。刘君泽则在一旁,微微低头,攥着拳头,沉默不语。
“还没干嘛,你是当我瞎啊,还是觉得我鼻子有问题?你不是我的学生,我没必要管你,但你班主任会知道这件事的。”
“哎,李老师。”钟阳刚想求情,李老师却早已扬长而去。“唉,这个‘李麻花’,就知道打小报告,真是倒霉来我家敲门——倒霉到家了。”钟阳转头向刘君泽抱怨道。
几个同学围过来,有人戏谑地对刘君泽说:“小泽,你好像不是第一次了吧?”
“噢,对……对。”刘君泽忐忑地附和道。
“奇怪的是,老班好像不怎么关心你呀。你前面两次被抓,老班都视而不见呢。”
刘君泽微微低头,脸上带着几分怒色,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黑夜看似静谧,其实夜色深处,狂风早已呼啸作响。
随着钟声敲响,教室开始安静下来。
“钟阳,出来一下。”门口发出一道声音,同学们齐刷刷地看过去,是班主任萧老师。钟阳无奈地走出去,大约过了半节课才回来。此时,刘君泽心中忐忑不安,他怕萧老师叫他,也怕萧老师不叫他。就这样直到下课,他终于按捺不住,便鼓起勇气走到班主任办公室门前。抬手想要敲门,却又收了回来。他徘徊在办公室门前,嘴里嘀咕着什么。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
“小泽,有什么事吗?刚想找你的,进来吧。”
“萧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是这次政治测试,你考得很不错,全班第一,继续加油。但其他科目你还得多加努力。”
“哦,我知道了。”刘君泽嘴角微微上扬。随后,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地说:“就……就这些?”
“对,就这些。哦,对了。”说着,萧老师从桌上拿起一个花瓶,递给刘君泽。
“送给你,就当是你这次考得不错的奖励。但你要记住,花的美丽不在于它外表的娇媚,而在于不管有没有人欣赏它,它仍在努力地开放着。”
刘君泽接过花瓶,嘴里念叨着这句话。
“好,我会记住的,多谢老师!”刘君泽向门口走去。看着刘君泽走远,旁边的李老师对萧老师说:“萧老师,他犯了错误,你怎么不批评他,反而还夸他?”
“其实,小泽的家境我了解过,他父母出去打工,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虽然他们会定时打钱到我这,但几乎没问过小泽的情况。”
萧老师望着门口的方向,接着说:“像小泽这样的孩子,缺少的不是批评,而是夸赞和关心。记得我小时候和他差不多,父母早早出去打工,只留下我和奶奶。那时起,我心里便有了一个信念,就是我一定要努力读书,去到他们的城市,跟他们一起生活。自那之后,我越来越不爱说话,和奶奶的关系愈发冷淡。我读大学时,奶奶病逝。葬礼当天,我亲眼看着骨瘦如柴的奶奶被抬进棺材,被埋入土里。那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才发现,我总是只在乎自己失去的或者自己想要的,却忽视了自己所拥有的。”说到这,萧老师眼角的眼泪已经摇摇欲坠,但她的目光依旧注视着门口。
刘君泽蹲在门口,全身蜷缩成一个球,轻轻地抱住花瓶。他低声哭着,眼泪一颗颗落在花瓶上,他记忆的大河迅速决堤……
不思量,自难忘。那年9月的一个黄昏,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泪眼蒙眬中,看到父母坐着车远行,他想哭得大声点,越大越好,他想要让他们听见,让他们回来。渐渐地,他们消失在夜幕里……
刘君泽端着花瓶,望着远方,阳光洒在他身上。他知道这世界终于记得,终于记得给他留一份阳光了。
(指导老师:宋阳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