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24日

她立于瓦砾之中

——我市工地女性生存现状纪实

邵阳日报记者 黄云 易蓝

黄金云在指挥塔吊。 易蓝 摄

雷淑容正在操作工地电梯。 易蓝 摄

迎着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扶摇直上、走进钢铁铸成的“战场”,去攀爬、砌筑、检修、用一砖一瓦搭起高楼。在多数人的印象中,工地总是与尘土、骄阳、男工联系在一起,而处于钢筋瓦砾之间的女性工人,似乎往往被忽略。

她们是怎样的一群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为何选择来工地打拼?在男性主导的行业里,她们的境遇如何?带着这些疑问,4月18日,我们撬开城市一隅的围墙,走进双清区邵医大院项目建设工地,也走进她们的生活。

雷淑容:逼仄的生存空间

踏入工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由铁皮搭建而成的简易休息区和办公区,穿梭于铁皮房之间的则是一条廊道,终点消失在不远处的建筑群里。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无数平面和立面被钢筋和铁板分割成一格格,最终被一栋栋高楼填满。

当天8时许,在一栋近百米的高楼外,雷淑容操作的工地电梯正缓缓下降,随后稳稳地停在地面。待电梯载好材料,她熟稔地按下启动键,推动摇杆让电梯上行。这样的动作,雷淑容一天要重复50多次。

这台工地电梯外置于建筑主体,用于协助物料和人员的垂直运输。电梯的镂空设计便于雷淑容判断楼层的位置,但天冷的时候,风也能轻易地灌进来。工地电梯的电梯间通常被叫做“梯笼”,操作室、传动机、电器箱等设施设备全部嵌在其中,电梯只要一运作,巨大的轰鸣声便充斥整个电梯间。“梯笼”作为雷淑容的工作空间,将她的活动限制在了狭仄的几平方米内,在没有运输任务的时候,她总会拿起工具,将电梯底部铁板的泥土脚印和掉落的材料碎屑打扫得干干净净。

不同于人们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电梯,工地电梯没有明确的楼层按键,需要操作员通过目测选择停靠位置。十几年的工作经验让雷淑容几乎每次都能让电梯开口与楼层入口完美对接,但偶尔也有失误的时候。面对其他工人脱口而出的“技术不到家”的揶揄,雷淑容通常只是一笑而过,然后迅速将电梯调整到合适的位置。“工作中肯定是会受点委屈的。”雷淑容称,由于工地一整栋建筑只有一台电梯,工期忙碌时,电梯难以及时接应,而急着赶工的工人容易将不满发泄到电梯操作员身上。

在电梯入口的内壁上,贴着一张雷淑容的建筑施工特种作业操作资格证,2012年8月25日,这是雷淑容初次领证的时间。在工地,电梯操作员往往是被男性主动放弃的工种,一方面是收入较低,另一方面是不够自由,但对于曾经在工地绑扎钢筋的雷淑容而言,这已经是一个让她倍感幸福的岗位了。

初涉建筑行业时,雷淑容才二十出头,干的活却不比工地男性的轻松。90年代每天20元的工钱让雷淑容忍着汗水和泪水在绑扎钢筋的岗位上一干就是十几年,曾经水嫩的皮肤在烈日下晒得黝黑。2010年,雷淑容的生活有了起色,肩上的压力也小了不少,恰好当时公司需要培养一批电梯操作员,雷淑容就报了名,在接受一系列培训后,顺利拿到了建筑施工特种作业操作资格证。在电梯操作员的岗位上,雷淑容有了时间和精力收拾自己,皮肤也恢复了白皙,时髦的皮衣、鲜艳的口红,成为了雷淑容惯常的打扮。往事暗沉不可追,她知道今后的生活将会更加美丽和精彩。

黄金云:像钢筋水泥一样坚挺

在大众看来,单调乏味的工地并不是女性务工的好去处,但工地带来的收入给了她们直面生活的底气。她们像钢筋水泥一样在工地上坚挺着,经营着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雷淑容工作了一个多小时后,负责塔吊指挥的黄金云才开始忙起来。当天早上下了场大雨,塔吊工作无法开展,黄金云就一直在工地上等着雨势转小。

今年47岁的黄金云从事塔吊指挥工作已经12年了,她和搭档7年的塔吊司机张飞良,一个在高空、一个在地面,共同见证着这座城市“万丈高楼平地起”。“刚开始,我们也会因为配合不当互相抱怨几句。”张飞良回忆道,后面通过互相体谅、慢慢磨合,工作越发默契、效率越来越高,一天能完成上百吊。

在行业内,像黄金云这样的塔吊指挥员,有个专业的名称,叫信号司索工。工地上的建筑材料,几乎都由塔吊“搬运”。信号司索工就是塔吊司机的另一双“眼睛”。她们通过对讲机,配合因位置过高、难以观察地面情况的塔吊司机将地面材料顺利吊至高处。

我们看到黄金云时,她正在握着对讲机,发出一道道指令。“继续往右”“好了,往下放”“停,现在可以了”……在黄金云的指挥下,吊臂放下的长绳得以成功对上铁栓上的挂钩,这就意味着塔吊成功了一半。当一旁的男工将绑好的钢管上钩后,黄金云习惯性地扯了扯,确保牢固后,又将对讲机放到嘴边,边说边抬头,眼睛死死盯着移动的钢管,直到钢管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黄金云个子不高,平时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但碰到一些不守工地规矩的工人,黄金云也会“不留情面”。“吊材料特别忙的时候,会遇见非要抢着吊的工人;还有一些工人为了加快进度,要求一次性多吊些东西上去。不同意的话,他们就会一直吵一直闹。”沟通进行不下去的时候,黄金云就会提高音量、直接回怼。“该吵的时候还是要吵,一旦出了事情,谁都不好过。”黄金云说。

在从事塔吊指挥工作之前,黄金云是一名酒店服务员。相较于工地,酒店的环境舒服得多,但为了每月多挣几百块钱补贴家用,黄金云毅然决定辞去酒店的工作,自学一个月考取信号司索工证后,便跟随丈夫来到工地打拼。

因为要时刻关注塔吊和吊钩的动向,黄金云几乎没有进入室内躲避太阳的时间,经常一站就是一整天。“吊钩在哪里,人就在哪里。”黄金云称,没有塔吊任务的时候,她就去不远的树荫下站一会儿,但这样的情况不多,因此,在她看来,邵阳的每一个夏季都十分炎热,每一个冬天也都十分寒冷。

时针指向17时,工人们结束了一天的疲惫陆续下班,雷淑容则进入最忙碌的时间段,直到最后一班工人平安落地;黄金云收起手上的对讲机,稍稍整理了一下被安全帽压了一整天的头发,等待着丈夫一起回家。

--> 2024-04-24 邵阳日报记者 黄云 易蓝 ——我市工地女性生存现状纪实 1 1 邵阳日报 content_62228.html 1 她立于瓦砾之中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