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金秋十月，雪峰山上层林尽染。受洞口县作协邀请，我有幸参加了“文学照亮三湘，邵阳红遍洞口”名家采风活动。采风团成员有谭谈、游和平、阎真、刘克邦、梁瑞郴、姜贻斌等众多名家大咖，通过与他们接触、交谈，我受益匪浅。而桐山椒林是活动最后一站，也是我内心颇为向往的地方。根据活动安排，晚上大家将下榻椒林民宿，并将举行篝火晚会。

椒林民宿深藏于绿山腹地，为新建，上下两层，房间有二十多间。它古朴古色，清幽雅致，与周围环境融于一体。屋后是幽静古朴的步道，枝繁叶茂的古树，结构精美的竹制亭子，真令人诗情澎湃。

那天晚上，美中不足的是，欢歌笑语的篝火晚会竟被一场不识风情的雨打断。我兴味未尽地回到清新、舒适的房间，躺在散发着浓厚原木气息的房间里，聆听着窗外潇潇雨声，思想却如空中流云，缓缓从脑子里飘散开来……

那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期，我刚刚迈出学校大门，来到了幽深的山林里。夜深人静，躺在木房子里面谛听雨声，身子却像烙在铁板上的煎饼一样翻来翻去。

山峦攒萃，连绵起伏。一条盘旋曲折的小径，从山脚下延伸到群山腹地。几幢木质老房子，稀疏地竖立一个个山谷中，乃是我和同事们的栖居之地，没有电，没有自来水。这里距离山下很远，要到山上挨得最近的百姓木屋，也要翻过好几个山坳坳。说句老实话，当时，我几乎找不出理由来说服自己像葱翠山林里的草木一样安静地待下去。尤其是，走在朽坏的木地板上，常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且常有老鼠从角落里或床脚下疾速地窜出来，这让我对这样的生活条件更是平添了无限的厌恶。

那两年，我觉得自己就像被发配偏远之地，每天从山里疲惫地收工回来，再被赶进那间木房子里，常涌出一股“囚徒”之悲。不止一次，我在睡梦里被肆无忌惮的老鼠吵醒，憋着一肚子火跟老鼠斗智斗勇。更难熬的是，山里空气湿度大，木房子密封性差。春季到来，雨水繁多，房间潮湿，连床上被褥都有很重的湿气。数九隆冬，地冻天寒，冷飕飕的寒气透过墙缝钻进来，半夜常被冻醒，此后便是长夜漫漫难入眠。

星移物换，日月如流。现在我夜宿于椒林，想起彼时自己在山区衍生出的那些狭隘认知，其实是掺杂了太多个人负面情绪。当一个人心灰意冷、茫然沮丧的时候，自然就会满眼看花花不语。譬如，这次我来到椒林，由于心境舒畅，一下子，这精美别致的民宿，叫我看到一种结构美，感受到时代变迁下的山乡魅力。

曾经，我像许多向往繁华喧嚣城市的人儿一样，宁愿辛苦一生，也要住进钢筋混凝土筑成的高楼大厦。而这次，久居城市的我，睡在葱郁群山环绕的椒林旅游胜地，感受着夜风送来的清新空气，浑身清爽。

窗外，雨声仍未停歇，我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情感像烟雾一般，在房间里萦绕。

（谢立军，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