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多年前到外地发展的文友,这次回乡省亲受邀到我的老家野鸡坪镇群兴村去垂钓。一路上他问,记得那时你的新居后有座好大的石山,不知现在还好玩不?我一时不知怎么作答,只好说等会你到了就知道了。
小车从城区出发,40分钟就到了目的地。“如今的通乡公路全是水泥路,真是快捷,记得第一次来时一路颠簸了一个半小时。”这位朋友大发感慨。一下车,他就放眼寻找我屋后的石山。“怎么,那么大一座石山居然不见了,被这么多的房屋所取代?”他很是疑惑。
我家房屋后原是一座怪石嶙峋的石山,屋前数十米远是一口山塘,叫“石湾塘”。离我家不远有一座庙,叫“观音殿”,又名“大士阁”。小时候,我们常常好奇地爬上石山去寻觅仙人的足迹。那些石头有的地方甚是平坦光滑,大人们说那是宽阔的水牛脊背;有的地方尖如芒刺,大人们说那是尖尖的牛羊毛。
老家的石山是乡邻们天然的“晒场”,也成了我们儿时的乐园和“天堂”。村民常把稻谷、花生、红薯制品(薯片、薯丝、薯干)等背到石山上晾晒,这无疑为我们这些经常饥肠辘辘的调皮鬼提供了上等的“美食”。我们常常偷偷地爬上石山“盗取”,也因此挨了父母不少责备和打骂。
以前,我家屋后侧有块“禁山碑”。说是“碑”其实欠准,那是一块正面平整的巨石,上面刻着“此山永禁开挖,大清乾隆三年立”的字样。老一辈认为这座石山是离此不远的“黄土坝大屋”的“靠山”,开挖此山会破坏当地的风水。但事实上,早前就有村民陆陆续续在此开山采石,后来大队还在此建了个石灰窑。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鸿发二爷全家率先搬出了“黄土坝大屋”,在石山的西边砌了新屋。不久,庆元九爷也跟着举家搬到了石山南边靠马路的地方。改革开放后,逐渐脱贫的村民们纷纷往石山边上迁。原住在“桃家屋”的伯父家和我家,也于八十年代初先后搬到石山西南处。
山上的青石适合开成条石做房屋基脚。村民们大多就地取材,有的户主干脆就把地基建在现成的巨石上。八十年代中后期,农村大办教育,改建井田中学、野鸡坪中心小学时都到这儿采集基脚条石。甫贵、桐成两位师傅带领的采石队成天忙个不停,“叮叮当当”的錾子锤子声伴随着抑扬顿挫的号子声从早到晚响个不歇。接下来,乡政府新建办公楼,以及野鸡坪市场和新街开发建设均从此采石。两年多下来,这座高高的石山就荡然无存。整座石山四周都建起了新屋,堂兄的新居占领了原来的石山中心,而山的至高处是昆乐三爷的一排五间三层的小洋楼。
在火热的改革开放大潮中,整个“石山湾”的乡民们也不甘示弱,纷纷外出经商办厂开店、包工程搞建筑、做手艺跑运输,即使在家种田也附带搞点副业……大伙真正地脱贫致富了。
听了我滔滔不绝的讲述,这位与我阔别20余年的文友恍然大悟:“看来你们这个石山湾,可真是一方风水宝地哟!但归根结底是改革开放的春风唤醒了这片沉睡的土地,让她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和活力。”
(唐志平,邵东市作家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