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红薯十分金贵,因为它是我们当地人最重要的主食之一。
当时,上级号召社员向荒山要粮。我们生产队的男女劳动力全体上阵,用了几乎一个冬天,硬是“啃”掉了几座山头上所有的杂草树木,整理出了几十亩梯田。土地硗薄,先插点红薯藤试试看。没想那年年岁奇好,晴几天就是一场透雨。到了农历九月份,我们几个“好吃鬼”哪管队长的禁令,偷偷在土里翻找红薯。嗬,只见茂密粗大的薯藤下,一个个红薯都是肥嘟嘟的,真让人眼馋!我们当即挖了一些,然后捡来干柴烤红薯,喷喷香。
过不了几天,队长终于号令挖红薯了。这天,社员们比哪天起床都迅速,人比哪天都到得齐。天快黑了,队长下令散工。然后将一天的红薯称重得出总量,全队参与分配的人口有多少就分成多少堆。最后,会计用纸条标了序号:一号堆、二号堆、三号堆……怕被夜风吹走了,纸条用石板压着。
月亮升上来了。月光照着地上的丰收图景和社员们的欣悦脸庞。队长再发出号令:“抓阄!一人一个阄,一家来一个代表抓,不准多抓!”现场霎时热闹起来、欢腾起来了,大家都羡慕人口多的家庭可分几堆红薯,全然忘了他家吃起来也很“耗薯”的。
红薯分定后,因怕贪小利者趁黑浑水摸鱼,将自家薯堆上的红薯“摸”到他那边去,就要娃娃们把守。只听见家里小孩有一大堆的久成叔叔在调兵遣将:“大伢子,你守一号堆;二伢子,你守二号堆……记住,要是没守好掉了红薯,我打断你们的腿!”
不懂生计艰难的小孩子可不像大人那般小家子气。只听得半明半暗中有声音传来:“红兵,你今天给我帮忙写了作业,来,给你一只大的。”“拥军,你昨天帮我扯猪草,这是黄心薯,好吃得很,给你。”然后是一阵窃笑。
月快上中天了,红薯终于都搬运回家了。白天生龙活虎的娃儿,因为打闹了一天,早已疲惫地歪在土坎旁睡着了。
(杨能广,任职于新邵县融媒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