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9月03日

漫游湘西南

挪溪纪行

易祥茸

早闻挪溪是一块藏在深闺人未识的神秘净土。据说挪溪原称“挪溪”,因为那里的溪流经常挪动改道。后来不知是谁觉得“挪”有点急躁莽撞,缺少文雅的韵味,便将“挪”的提手旁改成了草字头。

于是,我们驾车前往挪溪瑶族乡的安顺村,那里是“溪”流特色聚集的地方。虽是一个少数民族的村落,但山腰有水泥马路盘桓,山脚有潺潺流水环绕。溪边有雄伟壮阔的牌楼,有一幢幢清一色的原木建成的盖有琉璃瓦的民宿,还有球场、秋千等体育设施。

“看三吊瀑布去。”有人迫不及待了。我们穿过眼前的溪上廊桥,走过一线跳礅,涉浅水沙滩,不几步就拐进了另一条溪流。我扶着护栏,一会儿登梯爬坡,一会儿拐弯绕道,不久就气喘吁吁了。刚才还是阳光明媚,但拐进这条溪流后,则树荫蔽日。或许是溪水湍急撞击岸边溅出的水沫,或许是林木间的氤氲水汽将这石级和护栏变得潮湿,像是刚下过一场小雨。我在路边随手捡了一根枯枝,折掉细尾,就变成了一根拐棍。凭着拐棍的帮助,才勉强跟上年轻人的步伐。

走到半路,前面传来花花水声,一股瀑布飘洒而下。我走不动了,拄棍伫立,心想,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瀑布?也太一般了吧!没过多久,还没进小学的孙女在远处的山坳上喊:“爷爷,快上来看,这里有个大瀑布。”我只好加快点步伐。果然,那瀑布从半空中呼啸而下,跌成三叠,确实有雄浑的气魄。这时,我脑子里突然冒出李白的两句诗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我到过庐山,那里的“三叠泉”早已干涸。今天,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这里找到了《望庐山瀑布》的诗歌意境。

从此瀑布下来,拐一个弯,我们见到了另一条水流更大,但相对平缓的溪流。安顺村的人们将溪流稍加疏浚,搞起了生态漂流。在其中捯饬些激流险滩、清幽平潭,让漂流者时感惊险刺激,时感清凉舒爽。

我抚摸着游艇,也想“老夫聊发少年狂”,刺激一回,年轻一回。虽是热天,但站在清凉的水里,掬一捧清流,拍了拍胸脯,一股凉意袭来,顿时打了个寒噤——还是让年轻人去吧,究竟这是年轻人的世界。红红绿绿的各色橡皮艇里坐着年轻的男男女女,有的还带着小孩,穿着极为简单,他们一下子尖叫着冲下险滩,一下子在平静水域击水嬉戏。我的目光跟随着他们,有祝福,有羡慕。

其实,见到公式溪这奇形怪状的山峰、奇险幽深的峡谷,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1958年,我大哥听从上级安排,从洞口干部任上下放到挪溪的崇山江劳动锻炼。第二年,我的侄女在那里出生。我跟着父亲去看他们,那时我小学还没毕业。凭借双腿,第一天从武冈走到洞口县城,第二天沿着黄沙飞腾的320国道到江口,第三天我们钻山越岭,沿羊肠小道,已经是晚风嗖嗖的时候,才到达目的地。

当时的崇山江应该有十多户人家,一色的矮木屋,灰黑灰黑的,而且有的壁板已经腐朽松脱,露出错落无致的壁缝来。屋顶大多盖的是杉木皮或茅草,很少有盖瓦的。好像家家用的是“自来水”——将竹子剖成两半,把中间的竹节通开,把通节的半边竹一节一节地对接,把山泉水接到每家每户的水缸里。好像他们居住的山头并没有多少耕地,只是屋前屋后零星有些菜地,而真正的耕地却在另外几个山头上。从这个山头到对面山头,直线距离应该不足100米,打个“喔嗬”都听得见。但是,“望山跑死马”,从这边到那边去劳作还真是不容易的事情。

这里离县城有80多公里,离最近的江口镇也有20多公里山路,交通极不方便。

我大哥下放在那里,那时还不到30岁,和他们同吃、同住、同劳动,每月交10元钱(大哥每月工资30多元)到住户家里,然后和社员一样挣工分。大哥在那里劳动锻炼的情况我不清楚,但现在想来,他在那里青山绿水养眼、富氧空气洗肺,生活应该是很满足的了。

现在,这里已经大变样:整个挪溪十几个村,村村通了水泥公路不说,一幢幢具有瑶族特色的木楼也拔地而起。况且各个村根据山陡溪流多、环境优雅的特点,规划出自己的发展思路:有的搞峡谷漂流,有的建康养中心,有的依山傍水搞旅游民宿,有的种植养殖……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把一个原来落后甚至有点原始的深山老林搞得红红火火。

难怪旅游过后,有人慨叹:青山伴绿水,挪溪成“乐溪”。

(易祥茸,邵阳市二中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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