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初,我从陕北被调回邵阳县工作。当时,邵阳县政府从各公社抽调了500名劳力,上河伯岭开荒种粮。县委组织部干部对我说,你回来得正好,到河伯岭去吧,那里正需要干部。
我到河伯岭以后,白天跟工人一起劳动,晚上跟随领导去开开会,作作记录。
开荒种粮颇为艰苦。烧完山以后,便在“黑土地”上播种包谷、粟米等。忙完一天收工时,只见大家都是黑脸或花脸。而我这个所谓“书生”,手上磨了不少水泡,筋骨肌肉酸痛,像散了架一样。
晚上,我和十几个工人们借居在一个农户家里。摆上几根长凳,架上一些竹片,再铺上一些稻草,便是一张供十几个人挤在一起睡的大“床”。我睡在靠窗子的墙边。一天深夜,我正在睡梦之中,忽然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一阵狂风将窗台上的煤油灯刮倒,恰巧落在我的脸上。我被灯打醒以后,摸了摸脸,湿漉漉的,一股好大的煤油气味!此时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下了床,像捉迷藏似的,用手去摸、去探,好不容易摸到了灶屋。接着又摸,摸到了水桶、脸盆。我舀了点冷水,用手稀里哗啦地把脸洗了一下……
有一天晚上,估计也是半夜三更,大家正在酣睡之中,而我却有点失眠,久久不能入睡。我听到有人在喃喃地说梦话,有时发出一种怪异的令人恐怖的声音。这时,恰巧还有一个人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他听到那个恐怖声音后,便大声地尖叫起来:“老虫(即老虎)来了!老虫来了!”顿时,像炸开了锅,所有人都被惊醒起来了。
我很快点起了灯,只见大家面面相觑,惊恐万状。我说,大家不要怕,河伯岭没有老虫,刚才这事是一连串的误会。我以“目击者”的身份讲了事情的全过程。接着那位尖叫者和那位梦呓者,也不好意思地先后作了解释,作了自责。至此,大家都知道了这是虚惊一场。但即便如此,大家紧张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静,无法入睡。
及至第二天早晨,好多人还惊魂未定,还在纷纷议论。有人还煞有介事地说:“不是扯淡,听说三角架那一带茅草山里,还真的有人发现老虫的脚印哩!”
(李化球,湖南省美术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