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延安
1938年9月,贺绿汀辗转来到重庆,先在广播电台音乐组任职,后到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创办的育才学校任教兼任音乐组主任。据当年的学生、中央音乐学院教授陈贻鑫回忆,贺绿汀上课时,“脚上穿着一双木屐,衣衫破烂处,肉都露出来了”。
在重庆,贺绿汀谱写了《中华儿女》《打日本》《嘉陵江上》《胜利进行曲》《还我河山》等著名歌曲,受到周恩来等中共领导人的赞赏。周恩来还携夫人邓颖超驱车50多公里,来到北碚看望贺绿汀。
皖南事变后,重庆局势严峻,周恩来关心贺绿汀的安全,要他离开重庆辗转延安,并派人通知贺绿汀:国民党对去延安的道路封锁得太紧,男同志直接去延安困难很大,但女同志可以八路军家属名义去。贺绿汀将消息告诉妻子。姜瑞芝毫不犹豫地说:“我带孩子先到延安去。”
周恩来亲自将姜瑞芝母女送上去延安的汽车后,对徐冰说:“贺绿汀这样有骨气的音乐家,是我们党的宝贵财富,我们应该好好保护。你代表组织通知他,立即收拾行李,马上和我们护送的同志一道去香港,再转赴敌后根据地。”随即又拿出500元钱,要徐冰转交贺绿汀做路费。
收到徐冰转交的500元钱后,贺绿汀眼里盈满了泪水。他来到周恩来住处道谢,并顺便打听妻儿的消息。周恩来凝视着贺绿汀说:“贺绿汀同志,你的夫人还没有到达延安,在途中就受到革命的洗礼了。”原来,姜瑞芝母女所乘汽车,在汉中被国民党强行扣押。周恩来闻讯后,立即打电话责问蒋介石。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蒋介石不得不下令放行。
贺绿汀离开重庆,经桂林绕道香港至上海,然后辗转抵达苏北敌后根据地。1941年5月来到盐城新四军军部,在华中鲁艺音乐系及新四军鲁艺工作团任教,培养音乐人才。1943年7月,贺绿汀化名陈益善,抵达延安。在王家坪八路军总部礼堂文艺联欢会上,他见到了毛泽东。毛泽东高兴地说:“你的《游击队歌》写得很好啊!你为人民做了好事,人民是不会忘记你的。”
知交周璇
1935年,原在艺华公司跑龙套的周璇,因拍摄影片《风云儿女》,与贺绿汀相遇并相识了。
在以后的相处中,贺绿汀很快发现了周璇的音乐天赋和惊人的艺术才能。那是抗战前夕明星公司拍摄《马路天使》时,周璇在剧中扮演歌女小红,贺绿汀负责影片的作曲。贺绿汀根据苏州民间小调《贺七七》《知心客》改编成《四季歌》和《天涯歌女》,交由扮演小红的周璇演唱。在与周璇研究怎样演唱的过程中,贺绿汀发现周璇悟性很高,学得很快。试录时,她唱得很有韵味,感情也很到位,试录一两遍就通过了。
从此,贺绿汀与周璇由相交相知到相互信任,关系日趋密切。贺绿汀自重庆绕道香港到上海,准备去苏北根据地,正当等待新四军交通员之际,得到消息的周璇找到贺绿汀的寓所。一见面就说:“这个断命戏我不拍了,跟你走到新四军去!”
根据贺绿汀回忆,当时周璇的态度十分坚决,语气也很恳切。但贺绿汀考虑到,去新四军的路上层层设卡,敌人检查十分严格。周璇是大明星,名气响,她的照片许多人见过。如果带着周璇去新四军根据地,不用说,周璇的行踪会暴露无遗。他还担心周璇在大城市生活惯了,怕她适应不了根据地的艰苦生活。后来的事实应验了贺绿汀的判断,贺绿汀到新四军根据地不久,就遇到了敌人的“五月大扫荡”,华中鲁艺牺牲了不少同志,贺绿汀因为陈毅的特别安排才幸免于难。
当时,贺绿汀经过考虑后对周璇说:“你去新四军那里目标太大了,而且要冒很大的风险。要是走,我看还是去香港,到了那里还可以找蔡楚生。上海电影界已经有不少的进步人士在香港了,到那里是一条比较实际的出路。”周璇听从了贺绿汀的建议,后来果然去了香港。
新中国成立后,贺绿汀忙于人民音乐教育事业,与周璇联系不多。过了几年,年方四十的周璇急病去世。举行追悼会那天,贺绿汀才匆匆赶去悼念周璇,见了她的遗容。贺绿汀后来说起周璇,感慨地说:“周璇确实是个本质很好的人,即使到了1941年,她已经成为红极一时的明星,衣着还是很朴素。我没有看见她戴过耳环、涂口红、画眉毛。不像有些歌星。那个时候,能做到这样洁身自爱,出淤泥而不染,很不容易!”
贺绿汀的艺术风格绚丽多彩,而个人品格卓荦不群,给人留下一副铮铮铁骨的形象。从父亲贺生春那里,他承继了能歌善唱的天赋,更遗传了刚直不阿的骨血。
(陈扬桂,邵阳市纪委监委退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