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45年来,祖国的山在变,水在变,城市在变,乡村在变。祖国变得繁荣富强,人民变得幸福富裕。我家厨房的变化就是一个见证。
我的老家在资江边,家中只有两间木板房和一间偏屋。木板房住人,偏屋做厨房。厨房里砌着地炉,年年岁岁,母亲就在弥漫着灰尘和煤烟味的地炉上炒菜做饭、烧水热茶、煮潲喂猪。父亲每月要去挑三次煤,地炉才不会熄火。而到大甸公社栗山园挑煤,来回近50公里,沿途需翻越戴家岭、梽木槽、尖山……父亲个子不高,力气不足,干重活就会气喘。
成年后,我开始陪父亲挑煤。一个夏夜,月亮挂在半空,地面铺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淡光。父亲带着我踩着月色,和挑煤的人群一起出发了,走了十多公里夜路天才放亮。经过大甸公社后,一条铺着鹅卵石的羊肠小道逶迤绵亘,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折,望不到尽头。陡峭处砌着一级一级的石蹬,行走十分吃力。两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了栗山园。我和父亲每人称了50公斤煤,又在工棚内的炉火上热了饭菜咽进肚子。
往回赶路了,路还是原路,来时的上坡成了下坡,下坡成了上坡。开始几公里全身轻松,后来脚步越发沉重,汗珠不停从额头渗出,滑落在脖子、下巴上,后背胸前也浸透了汗水。特别是上下石蹬时,身体摇摇晃晃,双脚打颤。我和父亲沿着山路走走歇歇,有树荫的地方就休憩,有井的地方就喝水,磨磨蹭蹭走完了一半路程,到了尖山。尖山旁边有代销点,父亲知道我体力不支,买了几个纸包糖塞给我说:“‘动口’就有三分力气,挑不动了就含在嘴里吸吸。”又赶路了,前面就是梽木槽。这是一个大陡坡,空手行走全身冒汗,何况挑着重担呢。上坡行走了一阵,我全身乏力,只好放下扁担,含了一颗纸包糖,顿时精神一振,心底涌起了对父亲的感激。休息了一会,我又继续爬坡,爬一段我又歇息片刻,慢慢爬上了坡顶。我回头张望,父亲步履缓慢,低头弯腰,竭尽全力向上爬行。岁月不饶人,父亲鬓角已有缕缕白发,力气更不如以前了。我赶紧下坡接过父亲的煤担,并隐隐约约能听见身后父亲的喘息声……
父亲吃苦耐劳的精神成了我发奋读书的动力,恢复高考后我考上了大学,从此再也没有陪父亲挑过煤。参加工作进城后,开头几年家里烧水做饭用“藕煤”。县城有生产藕煤的工厂,购买一吨可以烧半年,煮饭炒菜方便多了,但煤气仍然呛鼻。20世纪90年代中期,家里开始使用罐装液化气,一拧开关,灶口冒出蓝色火苗,很是方便,生活上了一个台阶。2002年,我搬进了新居,接通了管道煤气,厨房贴满了光洁的瓷砖,安装了组合灶台、嵌入式灶具、抽油烟机、热水器,另配了现代化的小家电。
现在,我家的生活又上了新台阶,原先用来罐装液化气的钢瓶也当废铁卖了,煮饭用电饭煲,炒菜用液化气灶,洗澡用热水器,热饭菜用微波炉,烤红薯、面包用电烤箱。岁月无言,留下了沧桑,也创造了辉煌。如今挑煤早已成为历史,成为一种记忆,我和我的后辈再也不用挑煤了。
(夏太锋,武冈政协退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