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闻着杜鹃花的芳香来的,我是带着对“万亩是一种谦虚的说法”的好奇来的。双凤乡、大兴村、天福岭……这些地名,我曾多次在诗里看到,此后就常常在梦里萦绕。今天,我终于踏上了这块美丽的土地。
春天的风吹响绿色的号角,满眼的绿一层一层铺开:山是绿的,田野是绿的,沟壑是绿的……远望天福岭,像一个巨大的绿色“福”字,矗立在双凤乡的群山之上。我想象着山上那万亩白色的、粉色的、绿色的野生鹿角杜鹃花,想象着那“何止千万亩”的花香。虽已过了花期,可我分明闻到了花香,还有各种植物的清香。
马路转几个弯,又翻几个坡,似乎在一直往上爬。两边的山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卧着;坐着的山搂着站着的山的腰,卧着的山咬着坐着的山的尾。它们以一种紧密相连、连绵不断的姿势震撼着人的心灵。
天福岭周边的山保持着天然状态,从山脚到山顶都覆盖着葱茏的树木。这些树木有的是深绿色,有的是浅绿色,有的是嫩绿色,好像一个淘气的画家把各种绿颜料随意泼在画布上。走近点,可以看到一丛丛野花从草木间探出或绯红或粉红或洁白的笑脸。再走近点,几只羽毛艳丽的鸟忽然从林中惊起,拍着翅膀扬长而去,留下一串串清脆鸣叫。
山上的树都充满野性。盘根错节,参天蔽日,都不足为奇。在佳木洞的上方、光秃秃的石头上,竟也长了两棵树,郁郁葱葱,直刺苍穹,让人惊叹大自然的神奇,也让人联想到生命的顽强。而千年银杏族群,才是奇中之奇。站在高大挺拔的银杏树前,仰望这些几百岁甚至上千岁的“老祖宗”,我像一个幼稚无知的孩童,心里只有虔诚和敬畏。风起,银杏叶簌簌作响,仿佛在讲述天福岭的往事:某年,一个小伙子讨了一个漂亮老婆;某月,老天一连下了二十天雨;某日,一位忠厚长者走了……
山上除了树木花草,还有石头。这里的石头野得离谱,成片、成林立在山坡。远眺,如无数牛羊在吃草。近观,只见怪石嶙峋,密密麻麻,有的像犀牛望月,有的像母子相拥,有的像卧佛,有的像睡莲,有的像爬龟……真的是千姿百态,栩栩如生。据说,这里有千亩石林。
天福岭周边的山有四十多个山洞,最有名的是五连洞:藏金洞、福水洞、佳木洞……洞洞相连,洞中有洞。行走在洞里,路径曲曲折折,有时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有时陡峭,走在上面让人胆战心惊;有时豁然开朗,“大厅”“斗室”“花园”依次排开。沿途,石笋、石床、石柱、石山、石珍珠、石玛瑙……不计其数,琳琅满目。洞深处,忽闻滴水声声,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余音袅袅。
我相信,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这些山洞里,都发生过故事。或许,有一对相爱的人,在某一个洞里约过会;或许,某一个淘气的孩子做错了事,为了逃避父母的责骂,在洞里躲过“难”;或许,某个赶路的人在洞里避过雨……
山是有灵性的,石头是有灵性的,草木是有灵性的;山也是有脾气的,石头也是有脾气的,草木也是有脾气的。这里的一切曾经被漠视,被嫌弃。所幸,“改革开放”“精准扶贫”“乡村振兴”的春风,一阵一阵吹来。所幸,有诗歌传颂,有贤人奔走呼号。这里的山醒了,这里的石头活了,这里的草木笑了。如今的天福岭,宛如世外桃源。
登上天福岭,“一眼望三阳”。只见披着绿装的山一座连着一座,像波浪一样向远处延伸。山与山之间,田园若隐若现,一栋栋楼房也若隐若现。茶马古道随着“波浪”沉浮,仿佛有“得得”的马蹄声从远古悠悠传来……
若是这波浪似的山上野花都开了,千万亩也是一种谦虚的说法。
(申云贵,邵东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