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过世已一年半了。这一年半里,我把悲痛和思念深藏心中,眼前经常浮现出父亲那张慈祥的笑脸。思念到极致时,会梦见父亲。父亲在梦中也是一口笑,向我招招手,说:“别担心,老爸一切都很好。”醒来后,我心里很温暖。父亲的音容笑貌,父亲的坚强、善良、乐观等精神,是那天空中最美的星星,照亮我一路前行,陪伴我一路前行!父亲的一生,命运坎坷,磨难多多,但他都咬着牙挺了过来。我的父亲,他是一个真男子!
1957年农历五月,父亲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家庭。一生下来,就被过继给他的叔父。叔父常年在外,很少顾家,父亲与曾氏奶奶相依为命。父亲天资聪慧,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高中,但后来还是无奈回家务了农。即便如此,父亲从不抱怨,刻苦钻研,勤学手艺,成了人人都夸赞的篾工师傅。他做的凉床、凉椅、凉凳,好看耐用,方圆几十公里的乡亲,无不称赞。快五十岁时,他通过自学钻研,还学会了做竹沙发。第一件竹沙发成品一做成,就得到了老板的“啧啧”称赞,额外给加了工钱。后来随孩子进城,他闲不住,做过园艺工、保安、保洁员,无论干哪种工作,父亲都是认真负责,一丝不苟,任劳任怨。他宁愿自己吃亏,也绝不亏待别人。在家里,他是我们的好榜样、好父亲;在单位里,他是一个好同事、好员工;在院子里,他是一个好大哥、好邻居。
父亲的一生,与病痛苦难相伴。22岁时,贫寒的父亲幸运地遇到了我的母亲。母亲是个温柔善良、聪明能干的好女人,给父亲带去了诸多爱和温暖。
1993年,大队上搞建设,运石头修农田水渠。有一天,开拖拉机的师傅有事,从没学过车的父亲情急之下帮他开车。车子和他开了个玩笑,把他挂在马路边的石坎上。好在石坎上有棵大树,救了父亲一命。父亲右脚踝骨全断……父亲在医院经历了个把月的剧痛,痛得严重时,脸都变了形,汗如洗澡,但父亲硬是没喊一声。母亲心痛不已,偷偷流泪。有亲朋好友来医院里看父亲时,父亲都是一脸笑,还安慰他人这点痛算什么。
1998年8月,父亲因长期超强度做事而患坐骨神经痛瘫痪在床。当年,大姐已读大学一年,我刚好初中毕业,考上了怀化卫校的英语护理专业。母亲四处求情借钱,把家里吃的大米卖得差不多,鸡蛋也卖了,一共筹到四千多元。父亲在床上动弹不得,但不愿用这笔钱去治病,他要母亲送我去学校读书。我和母亲坐班车到学校,但我哪里还有心读书。父亲只有一个,错过了治疗时机,会瘫痪一辈子,而大学以后我还可以再上。于是,我骗老爸,我不喜欢上卫校,毅然南下打工去了。无论多么困难,多么危急,母亲总能镇定自若,不因慌乱而出错。母亲四处帮父亲找好医生,一次又一次,从不言弃。几个月后,父亲又顽强地站了起来,康复得很好。
2021年,父亲年近古稀,不幸患上了肝癌,继而各个器官衰竭。我们兄弟姐妹有出息了,带父亲到处求医。父亲也积极配合治疗,吃不下饭,也要吃药。由于是肝癌末期,终于无计可施。这种情况下,父亲依旧每天五点多钟就起床散步,步伐蹒跚。后来的一天,父亲低声对母亲说:“不行了,真的走不动了。”那天我们就送父亲回老家。因为病重又加之长途颠簸,当晚父亲疼痛到呻吟,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大声呻吟。第二天亲朋好友来看望,他强撑起床,微笑着打招呼。一天下午,父亲打点滴时,平静地闭上了眼睛,永远地离开了。
我们悲痛不已,还来不及说再见,父亲就再也不见了。
(袁智云,任职于邵阳县长乐乡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