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母亲,我一直是心怀愧疚的。
母亲早早逝去,以致于我不能面对面地对她说抱歉。
母亲对儿女的最大期盼是品学兼优,学有所成。哥哥随她心意,妥妥学霸一个。而我,一直懵懵懂懂,未能开窍,又个性固执,母亲希望我读的书我读不进,母亲不准我看的书,我千方百计找来,并读得津津有味。我读书成绩不好,母亲万般无奈,只能让我读技校。那时家里家外都说我是叛逆,我自己也这样认为。做了母亲以后,这一二十年下来,我慢慢明白了一个道理,也许那时的我并不只是叛逆,很可能是不适应那种教育模式。在离开学校后的每一天,尽管那个天天盯着我读书学习的人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却从未有一天离开过书籍,从未忘记从生活中吸取养分。
母亲生前工作尽职尽责,在家是全能主妇一枚,各种手工做得,更能做一手好饭菜,吃过的人都说好。哪怕已经过去三十多年,我与兄长仍不时回味那一桌桌一盘盘妈妈味道的家常菜。
那时,母亲在阳台上养鸡,基本闻不到异味。鸡养得壮实,且很能下蛋。有一段时间母鸡每天都生蛋,偶有双黄蛋。母亲还在阳台种花,并没有名贵花卉,只是花的品种多,名字最好听的是令箭荷花。那些年,我家阳台上的花此谢彼开,四季不歇。有时,我们会把待开花的那一盆端进屋来放置桌上,守至夜深,花却未开……我不知道母亲掌握了什么诀窍,反正鸡们花们到了我家,必然“生机勃勃”。母亲去后,鸡们告别我家阳台,花们渐渐谢去,阳台上的生机日渐消失。
母亲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慈母,每每我们兄妹犯错,迎来的必是“男女混合双打”,父亲喊打,母亲必然喊“杀”。记得我的儿子幼时,一次犯错,我忍了又忍,还是打了他。父亲气愤无比地骂我:“我以前是这样教你的吗?”我笑不可抑,说:“爸,我只动手好吧!您那时用的可是‘凶器’。您下手可重多了,一个耳光,能把我哥扇到门上贴起,脸上四个手指头印!”爸瞪眼半天,不再言语。
母亲一直都是一个热爱生活的女人,直到病逝。母亲去后,我并没有每年都去给母亲扫墓,但每一年的清明,我都心怀惦念,反省自身。我很努力地生活着,尽可能与人为善,自力更生。让自己过好每一天,就是对母亲最大的回报、最真诚的怀念吧。纪念无需仪式,思念无需刻意,正如苏子所说“不思量,自难忘“!
无数年就这么过去,一次次回望中,老时光在朦胧,旧日子已模糊。阴阳两隔远,余悲日渐消。也许在来年,我亦能在此烟雨桃花季、扫墓哀思余,踏青赏春。
(范容,任职于邵阳市中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