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吃香椿,因为我总觉得香椿有股奇怪的味道。但是奶奶很喜欢,她说香椿是香的。
小时候我跟奶奶一起住,每年的三四月份,她就差我去屋后采些香椿回来。我当时个子矮、力气小,既够不到香椿树高的枝丫,也拿不动那根可以勾下香椿芽的粗棍子,只好找点生得低矮的香椿,摘下它们的芽带回家。这些香椿到了我家,总逃不过和鸡蛋一起炒的命运。每回奶奶都要这么炒,连着吃上几天她也不觉得腻。
我不喜欢吃香椿,所以我一直不明白奶奶为什么喜欢吃香椿。不过因为我一直被遣去采香椿,久而久之,竟养成了时不时去屋后溜达采点香椿的习惯。
那天,我就和往常一样,在屋后采了一把香椿就准备回家。谁知道突然窜出一条凶神恶煞的大黄狗,猛地朝我扑过来。我吓坏了,赶紧往回跑。因为太过慌张,我在中途还差点摔倒,连手上的香椿撒了一地也浑然不觉。我至今觉得,我没有哪一次跑步有那样的劲头。好在有惊无险,我跑得足够快,那条狗没跟过来。到家时刚好碰上了奶奶,她看着我乱糟糟的头发和脏兮兮的手,皱了皱眉。我解释说,是采香椿的时候被狗追才变成这样的。自那次之后,奶奶再也没叫我去采香椿。再之后就是我离开了奶奶,离开了家乡,到了爸爸妈妈工作的地方上学,一年也回不了几次老家。
那是我已经上中学的时候了,爸爸带我去吃酒席,桌上赫然就有一道香椿炒鸡蛋。此时的我已然淡忘香椿的味道,因此夹了好几筷香椿吃,竟也觉得不错。
爸爸看着我,良久才吐出一句:“这香椿啊,你爷爷也爱吃。”
“不是奶奶喜欢吗?”我下意识地问。
“你奶奶以前就不怎么吃香椿啊。”
“爷爷”对我来说是一个比较陌生的词汇,但是此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次回老家的时候,看见了那棵已经很老的香椿树。只不过,已经死了。光秃秃的枝丫上吊着零星几片干枯的叶子,树干上有许多开裂的口子,树的根部已经裸露在外。这棵死气沉沉的树,与我记忆中的香椿树无论如何也重叠不起来了。不过凑近去闻,还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椿香。
(指导老师 孙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