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1月29日

年 味

申云贵

年味,到了腊月就有了。而浓浓的年味,就要等到过了小年。那时,走在街上,你会发现,车多了起来,有本地牌照的,也有外地牌照的;人多了起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包里装着新衣服、新鞋子;吆喝声也多了起来,有的喊“衣服降价卖”,有的喊“金银珠宝优价酬宾”,还有的喊“糖果瓜子落花生”。店铺的音箱里传来高亢喜庆的音乐声:新年到,新年到,新年多热闹……天气虽然寒冷,但人们脸上都荡漾着春意,空气中也弥漫着春意;就连掉光了叶子的银杏树,也不时欣欣然抖几下光秃秃的枝条,仿佛在舞动手臂迎接春天。

乡下的年味自然有乡下“风味”。那些紧闭了一年的房门被打开了,那些笔直站着眺望了一年的烟囱又升起了袅袅炊烟。村庄也热闹起来。这边村子在舂糍粑,“嘭嘭嘭”的撞击声像擂鼓;那边村子在杀年猪,“嗷——嗷——嗷”的猪叫声此起彼伏。黄泥巴小路上又响起了熟悉的乡音,相亲的人群一拨接一拨,小伙子大姑娘脸上都浮着浅浅的春光。

我总是忘不了小时候的年味,就像刻在骨头上的一个符号。

小时候过年,贴春联、舂糍粑、杀年猪自不消说,穿新衣、戴新帽、呷团年饭也不足为奇。我最喜欢的是放鞭炮。

买年货的时候,父亲就把鞭炮买好了:一封“500响”,一封“1000响”,一封“麻扎条”。“500响”团年时放,“1000响”用作正月初一早晨的“开门响”,“麻扎条”是一挂一挂的小鞭炮,用来迎接拜年的客人。

腊月三十早上,父亲会把买来的鞭炮放在煤炉旁烤着,烤干潮气,放起来个个响声脆亮。晚上团年时,酒菜都摆上了桌,父亲一声命令:“放炮火!”我和弟弟争着去。父亲又说:“俩人一起放。”于是,我拿着鞭炮,弟弟拿着火柴,一起来到屋外。随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团年饭正式开呷。一家人围桌而坐,喝酒呷肉,温馨而快乐。这时,屋外也陆续响起了鞭炮声,仿佛是在炫耀:我家也团年了。

呷过团年饭,发完压岁钱,父亲对我和弟弟说:“你们早点睡,明早要放‘开门响’。”我躺在床上,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只盼天快点亮。“开门响”就是一开门就“响”,预示来年红红火火、平平安安。所以,零点一过,谁都想自家的鞭炮先响起来。那时没电视,村里只有住在我家隔壁的六爷有一个老式座钟,一般都是他家的鞭炮最先响。我估摸着零点已过,就和弟弟起了床,急忙打开房门,把鞭炮挂在窗上。弟弟划着火柴,点着了鞭炮。与此同时,六爷家的鞭炮也响起来;紧接着,“噼噼啪啪”的声音暴风骤雨般响起来;很快,整个村子都淹没在鞭炮声里。

我和弟弟放完鞭炮,就去捡未炸响的鞭炮。石伢子和三胖子等几个小伙伴也来捡鞭炮,于是大家组成一个“捡炮队”,哪家的鞭炮声一停,就一哄而上。三胖子性急,牛爷刚点着鞭炮,他就冲过去,想踩灭人家炸得正欢的鞭炮。牛爷发现了,赶紧端着几碟瓜子出来,嘴里说:“来,接财,接财,新年大发,新年大发!”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新年的晨曦悄悄绽开。此情此景,正应了王安石的那首诗:“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申云贵,邵东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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