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1月20日

老 屋

王凤宝

十年前,父亲过世了,老屋很痛。

五年前,母亲也过世了,老屋同样很痛。

老屋是一座四扇三间的红砖瓦屋,木板楼,是1979年底父母亲建的。屋的右边建有一个小猪圈,左边一个鸡舍。离墙两米远,一口半月形的小池塘,塘边一排十多米高的杂树:白杨树、梨树、桃树、石榴树、樟树、金银花缠绕的香椿树,还有一棵古老的柿子树,屋后是一块肥沃的菜地,前坪上是一块铺了石子的空地。

一年又一年,我都会喊来捡瓦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黑瓦。这样,加上捡瓦人的工钱,花费很大,村里人常取笑我说:“等于养了一个爹和一个娘。”今年,我听了妻子的话,喊来六七个捡瓦人,将黑瓦全部“下梁”,换上树脂瓦。

老屋戴上了一顶漂亮的“帽子”,又有了新的活力。

这座曾孕育出了工人、教师、干部、军人的老屋,又有了那种精气神了!

我偶尔回去一下,每次在老屋里,总会忍不住在父亲留下的酒缸旁停下,打开棕毛盖子嗅一下,酒香一丝一丝地飘来;打开母亲蒸菜用的蒸笼,张觜猛咬“几口”,好像咬到了红烧肉、鱼、包子……儿子常常问我:“爸,老屋不住了,怎么还要保留?”我说,老屋里有你爷爷奶奶的气味、汗水、声音、念想以及灵魂,儿子听了,似懂非懂,但是,儿子向我保证,他会让自己和自己的儿子接力保护老屋。

老屋,是我们人生的最后一站。

老屋留住了乡愁,老屋左边的鸡舍还在,右边的猪栏还在,近百年的野柿子树还在。母亲去世几年了,但她栽种的小石榴树,开枝散叶,蓬蓬勃勃长成了一个大“家族”,开花季节,红的、粉红的、白的等各色花竞相开放,引来彩蝶飞舞,蜜蜂“嗡嗡”个不停。

老屋的旧时光,都在记忆里。

老屋尘封的记忆是这样的:每年过年时,都有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和活泼可爱的男孩子冲向老屋,一边点燃手中的鞭炮,一边嘴里不停地喊着“拜年了、拜年了”“红包拿来”,那是三个姐姐的孩子们来拜年呢。一晃,如梦,他们都已为人父人母。

老屋的过去,非常热闹,父亲是理发匠,一手精湛的理发技术,博得十里八村的人慕名而来,剃个漂亮的“锅盖”,抑或一个“包菜头”,那是那时候的时髦发式。上了年纪的人,即使行走不便,仍然拄着拐杖来。每当理发时,父亲就搬来一根长凳,穿上一件皮褂子,剃刀在皮褂子上下一擦,好亮。理发的人就坐在凳子上,这时,父亲打来一盆热水,给理发的人洗头,慢慢地,父亲就一剪一剪把人家的头发弄成了“艺术品”。农村里理发,赊账的很多,一个佬佬赊账二十年,父亲每次照样给他理发,理得非常认真。每次理完,他满脸歉意地要走,父亲都会说:“呷饭再走么?鸡蛋炒韭菜、花生米。”

春天,只要一下雨,老屋边池塘里的鱼呀、泥鳅呀都就浮上水面,草鱼不知怎么回事,浮上来又一个猛子扎下去,惹得塘边的人心里痒痒的。老屋屋顶的雨水源源不断地流向池塘,那奔水的鲫鱼、鲤鱼、泥鳅、黄鳝,用“捞斗”、挑箕,往水里一打,都会搞上来一大盆,滴上菜籽油,放上几个红辣椒,饭桌上就会有一道“鱼宴”,能让我们快乐一天。

老屋永恒!

(作者单位:洞口县总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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