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十年前,我刚到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刑法研究室工作时,那时刑法学研究的一个重要方法就是以法条为基础所进行的刑法解释。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我国1979年颁布的新中国第一部刑法刚刚生效,司法实务部门的很多工作人员都还没有适用刑法的经验,社科院法学所的老一辈刑法学家欧阳涛先生等人就编著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注释》一书。这部适用性极强的法律工具书,当时的销量达到100多万册,后来还被译成日文在日本出版。1997年新刑法颁布后,我又协助欧阳涛先生主编出版过《中华人民共和国新刑法注释与适用》,此时国内的刑法学研究早已是各路大军齐头并进了。我们的这本书第一次出版社印了1万册,接着又加印了1万册,合计2万册就已经算很不错了。后来,随着刑法理论水平的提高,法条解释逐渐退出了学界的视野,甚至被视为低层次的刑法研究。世事轮回,近几年来,各种版本的刑法注释又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虽然质量参差不齐,但至少说明,刑法注释应当回归为刑法学研究的方法之一。
我的博士研究生雷达独自编著完成了《反电信网络诈骗法条文注释与实务指南·图解版》一书,她请我作序。雷达入校才一年有余,刚进来的时候我并未对她抱过高期待,但她以实际行动赢得了大家的好评。以我多年培养博士生的经验和教训,我认为雷达同学一年多来的学术之路是符合一个青年学者的成长规律的:她先给我们社科院的年度刑法论坛撰写了连续两年的会议综述,成果公开发表;然后在我的指导下,我们合作撰写的文章见于《南方周末》;在此基础上,她又主动撰写论文并请我指导……有了这些积累,现在再就一部“小切口”法律独自写一本体系性的注释书,我认为这对她下一步撰写一篇高质量的博士学位论文乃至出专著是一个很好的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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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电信网络诈骗法》是专门为打击治理电信网络诈骗活动制定的一部“小切口”法律,它立法进程快,体现急用先行,是“小快灵”立法的重要实践。《反电信网络诈骗法》的颁行标志着电信网络诈骗的治理工作迈向了新阶段。当务之急是既要加强反电诈的普法宣传教育,提高人民群众的防骗意识,又要努力做好本法的解释与适用工作,写好“后半篇文章”。
《反电信网络诈骗法条文注释与实务指南·图解版》共分为条文解读、实务指南、法律适用三个部分,并在不同部分展示出自己的写作特色。首先,本书的条文解读部分强调基础性、理论性。作者对本法五十个条文逐一归纳提炼形成条文主旨,并结合法教义学知识对各条文所涉及的基础理念、基本概念进行注释式解读,能较好地发挥普法宣传作用。其次,本书的实务指南部分强调典型性、体系性。作者所选取的案例来自不同层级法院通报的与电信网络诈骗相关的典型案件,并结合理论和实践关注的热点问题,从电信网络诈骗的组织形式、行为方式、从重处罚情节、跨境电信网络诈骗、帮助犯的主观认定、共同犯罪、对象特征、罪数等不同侧面进行整理分类,可以发挥典型案例的释法功能。最后,本书的法律适用部分强调针对性、实用性。作者从多个法律规范中摘取选择关联性最强的部分,以《反电信网络诈骗法》各章为依据,划分为综合部分、电信治理部分、金融治理部分和互联网治理部分,以方便读者翻阅查找。虽然本书不一定彻底解决前述法律适用中的疑难问题(也许有些疑难问题本身就是立法缺憾,需要未来借助指导性案例、司法解释甚至修法才能加以解决),但与同类著作相比,仍然不失为一本特色鲜明,简明扼要,集释义、案例和法条为一体的便利法律工具书,相信会对普及宣传和贯彻落实《反电信网络诈骗法》起到应有的积极作用。
是为序。
(刘仁文,隆回人,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研究员、中国刑法学会副会长、中国犯罪学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