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学读书时,虽然不用交啥学杂费,而且生活费也基本是学校无偿提供的,但那时却是此生最感拮据的时候。
那时我天天坚持体育锻炼,可能由于运动量较大,食量也就比较大,学校发的饭票和菜票就少了,需要家里给钱再买些饭票和菜票。同时,我对医学等其他专业的知识也很感兴趣,常会买些有价值的书。可那时父母在家种田,能给我的钱很有限。因而我经常囊中羞涩,很多时候就是“一文不名”。
有时同学相邀去逛街,有同学带头说要坐公共汽车。我说我没钱。同学说,没事的,并说他们经常逃票。我说:“被抓住怎么办?”他们笑着说:“谁来抓你喽!”那语气,就好像地球人对不了解地球球情的外星人说话。一同出来的同学都选择蹭车,我也不好选择走路。上了车,我感到自己成了“小偷”。因为没钱买票,只好跟着同学躲票。好在那些售票员似乎对我们视而不见,并不认真地跟我们逐一查票。
我便侥幸地成功逃票几次。
可是有一次,我被一位认真的售票员给逮住了。而且感觉她手劲还很大,我居然难以挣脱,虽然我并没有明显地挣扎。我尝试着抬手缩手,发现根本动弹不了。她的表情中好像有威严,但似乎又不是威严,而是一种烦躁,甚至隐含恐惧。那真是一种复杂的,让我不忍审视的表情。她说要把我抓到车站去,我自知理亏,也不敢反抗,也没向她讨饶,我从来没有讨饶的习惯。而那些逃票成功的同学则在下车之后发出一串侥幸的笑声。
在车上,我不时观察周围街道的特点,因为我担心等会我会不知道如何回校。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到底又走了多久。不过我还是清楚地记得,我并没有迷路,回到师大时也不是太晚。
快到车站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大约觉得把一个穷大学生抓到站里,大概也不是啥好事。她于是改了主意,对我大声呵斥道:“你下车吧!”可她顺手将我上衣口袋挂着的钢笔给收缴了。我想让她退我钢笔,因为那时买一只钢笔不容易,它可以抵好几张公共汽车票的钱了。可是,想到她终究没逮我到站里去,让我免除了更多的未知的苦楚与麻烦。而且看她那气势,也不可能退我,我只好忍痛离开了。直到今天,我心中一直心痛那只被售票员收缴的黑色钢笔。
从这以后,我再也不会跟同学去逛街了。直到大学毕业,我在长沙四年,居然从来没去过一次长沙的烈士公园和动物园,甚至压根儿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这件事是我此生最为尴尬的事。不过,它的积极意义在于,它增强了我独立不羁的性格,不轻易混群,不盲目从众。
(潘璋荣,邵阳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