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7月12日

◆史海钩沉

河伯乡地名溯源

阿 旧

河伯乡,地处邵阳县西南。此乡原一直为武冈辖区,宋时属紫阳乡,清时属杨清团,民国时分属四区的四望、古峰两乡,1950年4月,划归邵阳县。

《邵阳县志(1978-2002)》称,河伯乡因“地处河伯岭下而得名”。尹敬中《邵阳地名源流》中说法相同。而河伯岭得名来历,据当地传说,说古时有何姓者在此立寨,人称其为何伯,岭以人名,后讹为河伯。

河伯岭属越城岭北支,在邵阳县、新宁和东安三县交界处,地处偏僻,古称蛮荒之地,自北宋章惇开梅山后,始得开发。这里山高林密,向为盗贼藏身之所,宋代曾立有军寨以防御。道光《宝庆府志》云:“自有宋起,宋初邵州之地西北皆蛮境……置塘儿柴于武冈塘田寺,以御河北、四望山盗贼。”其中的“河北”即指河伯岭。河伯岭,《大清一统志》亦作“河北岭”,光绪《武冈州志》作“河北大岭”。河伯岭在夫夷江之南,因而以上称“河北岭”的“北”,当为“伯”之讹。本地紫阳话里,北、伯同音。

明隆庆《宝庆府志》载:“宝庆知府一员,同知一员……河泊所河泊一员。”河泊所,自明初始,为掌管征收鱼税的机构,设于全国各地河湖堰池。不过,河伯乡距离夫夷江较远,明代时宝庆府的河伯所当不会设立在这一带,其与河伯乡之得名应无关联。

南宋何季羽曾知武冈军,撰有《都梁志》六卷,载境内“陂塘”数十处。陂塘为古时水利工程,相当于今天的小型水库。南宋嘉定间曾知邵阳和武冈军的史弥宁,曾在诗里谈到兴修这种陂塘的意义:“人事当先莫靠天,蚤修陂堰贮清泉。来年未必晴朗久,万一晴明溉得田。”《都梁志》中所载陂塘名皆源自当地地名,和今之地名多可对应。如石洞陂,在今新宁县马头桥镇坪山村、石洞桥村,这一带古属石洞村。高桥陂,万历《新宁县志》载“沙田里”有“高桥村”,在今新宁县高桥镇内。

其中又有“何伯难滩陂”,当今河伯乡,这应该是目前已知关于何伯乡地名的最早文字记载。从名字看,其所处当是河滩岸边。光绪《武冈州志》载“杨清团”有“易字水”“杨清水”和“马头水”,何伯难滩当在这三水流经之地。此地又有陂塘,而有陂塘处必有广阔田地,因而何伯难滩或在今陈氏垄、易氏垄等沿河大田垄一带。

何伯难滩,为何伯,非河伯,这与传说称河伯岭名为何伯之讹的说法相合。以尊称“伯”为地名,双清区有召伯村,邵东有召伯祠。不过,以姓氏为山岭名,姓后多称“家”或“公”,如河伯岭向北延伸有胡家山,往东白仓镇高塘村则有何公岭。何伯难滩,其中的难,罹难之意,全意是指何伯溺亡后被发现的河滩一带。这里的何伯,和传说中曾在河伯岭立寨的何伯,很可能是指同一个人。

不过,何伯也可能并非人,而是神。河伯,是中国古代神话中的黄河水神。干宝《搜神记》卷四载,冯夷,宋时华阴潼乡人,“以八月上庚日渡河,溺死。天帝署为河伯”。晋代葛洪《抱朴子·释鬼》亦云:“冯夷以八月上庚日渡河溺死,天帝署为河伯。”从以上记载看,水神河伯和何伯难滩中的何伯死因相同,名字极近。那么,何伯难滩中的何伯为河伯之讹亦未可知。那么,河伯乡也有可能是因水神河伯而得名。

古时夫夷江沿岸渡口建有神庙,以保水舟平安。夫夷江上游有水庙,“奉神禹及巡河大帝”;有沉水庙,“祀伍公之神”;有油头庙,“祀吕公太保之神”。据道光《宝庆府志》,夫夷江下游武冈州“蔡山团”(今邵阳县霞塘云乡)有罗公庙,祀三闾大夫屈原。而据屈原《楚辞·九歌》中有《河伯》一文,可见河伯亦在楚人祭祀之列。若“何伯难滩陂”中的何伯果为河伯,当因此地曾建有祭祀水神河伯的神庙。

(阿旧,新宁人,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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