糍粑

糍粑是旧时过年乡下必做的食品。进入腊月，农事基本已完，忙的便是嘴巴里的事了。杀年猪、打豆腐、打糍粑，做猪血饼、米花……在纷多的事情中，打糍粑是最热闹的。

先将上好的糯米在清水中反复揉搓、淘洗，洗净后用水浸泡一晚，然后将浸泡好的糯米装入木甑，用柴火蒸熟。趁热将蒸好的糯米饭放进早已洗净的石碓内， 两个壮年男子用粑杵交替捶打，将糯米饭打成又细又粘的糯米团。再在簸箕或案板上对糯米团进行“造型”：揪坨、压扁、调圆……柔软香绵的糍粑便做成了。

糯米饭出甑的时候，香气弥漫在整个村庄，半大不小的孩子跟着香气全都走过来，围在饭甑旁。主人便捏出一个个饭团递给孩子。孩子也懂事，吃了一个便不再伸手。主人趁热又给长辈送去饭团。老太太没牙齿，放进嘴里裹半天，才说这糯米饭蒸得好，米也好。主人笑笑说，是蔡家塘大田垄的糯米呢，早前是进贡的。老爷爷插嘴说，是尖糯，比圆糯香，能打出好糍粑来。

打糍粑是个力气活。糯米饭在石碓里越打越粘，搅拌、舂打所需力气也越大，纵是壮年汉子，打一阵也腰酸手软。他们歇息的时候，有姑娘媳妇想去试试，粑杵陷在糯米饭中拔都拔不出来。小孩也来凑热闹，几个人像拔萝卜一样，你牵着我的衣服，他牵着你的衣服，一起喊一二三，加油！人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粑杵却稳立饭中岿然不动。男人们歇了一会，又拿起粑杵继续舂打，孩子们变成了啦啦队。在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中，一粒粒糯米饭终于互相粘合，成为又细又腻的饭团。

有的地方打糍粑用的石碓是脚踩的。一根粗实的圆木连着像马头一样的碓头，圆木前的男人一脚一脚地踩，石碓旁的妇人一下一下地翻。当一碓米饭舂成饭团时，男人女人都累得直不起腰来。

做成的糍粑如果用来送人，往往用米花在中间盖个红圈，这样看着喜庆。自家吃的便泡在清水中，每天换次水，吃过正月也不会长霉发酸。

糍粑可切成小方块在甜酒中煮，甜酒的香甜和糍粑的软糯相结合，是年时最好的早点和宵夜。糍粑也可放在炭火上烤熟或煨在火灰中，熟了拍拍灰蘸点白糖，吃起来又香又甜。糍粑还可放在滚油中炸，当外表炸到焦黄时，中间会像火山爆发一样喷出雪白的粑浆。家乡把这种油炸糍粑叫做焦油粑粑。

（陆曼玲，武冈人，曾任职于邵阳市广播电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