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5月24日

●邵阳诗韵

湖湘名宿咏武冈(外一篇)

刘宝田

湛开涟,湖南善化(今长沙)人,乾隆十一年(1746)任武冈学正,后升荆州府教授。

其《宣风雪霁》云:“海宇天开雪尽融,坐收爽气到宣风。冰消岩壑青葱出,米贳田家阡陌通。战退霜威梅更老……物华不许重阴闭,人在南城画图中。”此诗扣住“雪霁”,写得漂亮。雪融了,风爽了,冰消了,路通了。贳,租、借之意。去田家贳米,阡陌也通达了。霜雪退了,梅更苍劲;檐前冰凌融滴,初升的太阳鲜亮彤红。一幅雪霁油画,色彩明丽,风骨挺拔。炼句之工,可圈可点。物华重展生机,人亦如在画图之中。

其《法相洞》云:“幽洞何年指划开,蚕丝小径石崖嵬。游人络绎传薪火,深处微茫辨劫灰。一线有天通日月,入门似阵鼓风雷。卧龙去后沧江远,鳞甲纷纷长绿苔。”此诗没有一一细写洞府之景,但却让人深感洞之幽深、奇奥。最后回答开头所问,原来这是卧龙之居所,龙归沧江之后,洞即指划而开。那已经很久远了,这些石笋石矶石榻石凳,都是龙蜕化留下的鳞甲,长满了斑驳的青苔。神奇而沧桑,确乎仙境矣。

宣风雪霁也好,法相洞天也好,都胜似蓬莱方壶,所以他在另一首《山行》中说,“长啸鸣山谷,孙登不复逢”,这里就是桃源仙境,再也不要去做孙登那样的隐士了。孙登,博学多才,因长隐河南辉县苏门山,又称苏门先生。

王闿运,湘潭人,号湘绮,咸丰二年(1852)举人,晚清经学家、文学家。

其《武冈同宝山仙苑寺》云:“芳辰无近寻,林薄惬幽趾。瞻岩契仙栖,转石漱清泚。高梧上离离,轻膝下纚纚。鸟鸣绿阴处,山纳疏窗里……卜居何所羡,南谷飞平田。微风山径冥,惟言樵采远。”前面描绘寺况,岩高水清,梧耸鸟鸣。阁出云,窗含山,壁如削,壑清冷。环境幽寂,寺境深邃。后面抒情言志,遥树可结静缘,激流可涤俗怀,赏心而删尘缠;可以选择这个地方幽居,到南边山谷那一片平田耕云播雨,种日收月……入世之人常作出世之想,湘绮先生亦是也。

作客邵阳漫吟诗

王闿运、邓辅纶、邓绎、李篁仙、龙汝霖为晚清“湘中五子”,相互过从甚密。

王闿运至武冈访二邓时,来去吟有一组关于邵阳的诗歌,试摘赏之。《春社日往邵阳道中二首》,其一云:“作客真成计,逢春定别家。故园风过柳,残月夜依花。歧路马犹顾,累波鸥自斜。离心共芳草,著处便天涯。”按照约定的计划,春天的社日去邵阳作客了。社日,祭祀土地神的日子。趁着残月,早早出发;踏上征途,但见杨柳依依。逢到岔路,马有点迟疑、顾盼;惊起了水上的鸥鸟,斜斜飞起。离心像芳草一样铺向了远方,停下的地方就已经是天涯了。此诗写离家的情况与心情。

其二,才是写邵阳道中的风物:“日斜春冥冥,山路尽遥遥。野鹤争云疾,池鹅得雨骄。旧家看老树,新水漫官桥。何处堪充隐,从君寄一瓢。”鹤在云中争飞回巢,鹅在池中遇雨撒欢。老树滴雨,淅淅沥沥;水淹官桥,弥弥漫漫。哪里可以暂充隐所呢?跟从着你,像颜回一样,陋巷也可以安居呵。“君”,约其来邵做客的友人。

至邵阳后,王闿运有赠二邓诗多首。《邓拔贡辅纶》云:“舍人守真纯,忘机狎世缘。抱璞若谐众,冥思亦孤骞。宦情泪隐志,保己涵深筌。燚燚达士怀,窅窅古智贤。”赞扬邓辅纶品格纯贞,没有机心,看轻世俗。狎,玩,轻视。怀抱宝器,又和谐处世;深思智远,又孤自高飞,即高出众人。宦情不顺,深藏大志,坚守本性,又不忘根本。筌,捕鱼器,此指根基。光明磊落的达士胸怀,深邃广阔的贤士智慧,令人敬重。

王闿运《邓文学绎》一诗,称誉邓绎“仲子夙奇服,长啸扬清光”。临别时,王闿运又赋诗《别辛眉》以赠邓绎。辛眉,邓绎之号。诗曰:“并驱出东郊,马樊不宜驰。悲鸣相先后,似欲伤乖离。况我同袍子,念别在须斯。谁言会日近,一息如三时。谁谓归途易,独往情已疲。寸心如明月,已合愿不亏。仆夫务前征,悢怆与子违。望问欣温待,反辔怨孤睽。二念既合并,中路又何依?”

出城不远,王闿运《武冈大甸雨中至水口作寄二邓》云:“春色雨始佳,云山绿相待”“华叶续为芳,光阴散成采”,心情真是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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