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春末夏初的上午,我在电脑边“聚精会神”的时候,忽然被打扰了:左侧的窗台上,传来吱喳的叫声。扭头一看,窗台上伫着一只小雀儿。我走到窗台边,它还不飞走,只是翅膀微张着,一副蔫头耷脑、不知所措的样子。于是我得以仔细观察它了:背是橄榄色,肚腹是淡黄带绿色;细细的眼圈是黄的,短短的眉纹是浅黄的;嘴又短又尖,像个锥子;腿倒是粗壮。应该不是麻雀,比麻雀漂亮呢,是山雀吧。
忽又见伸向窗台的树枝上,有一只大一点的雀儿伫在那里,对着我这个“人”,也吱喳地叫着,听得出声音里的紧张、焦急。又见另几根枝条上,也伫着几只雀儿,大小和窗台上的差不多。
我知道了,伫在伸向窗台的树枝上那只大一点的雀儿是妈妈,刚才她在教雀儿仔学飞,我们这一带叫“教翅”。窗台上这一只,刚才飞不动了,无可奈何地落下了。
怎么办?我把它扔到树上去吧,树冠枝叶浓密,它会落在枝桠上呢。就一双手捧起小雀儿,说:“去啊!”然后轻轻一抛。小雀儿张开翅膀,借助我刚才的“抛力”,飞出一条抛物线。可是接下来,那抛物线成了垂线——小雀儿从树冠右侧边沿落下去,没被哪根枝条承接住,无奈地落到地上了。我知道大事不好,它如果再飞,很可能落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就很可能被碾成肉酱。
于是我马上下楼,走到树下。小雀儿还没有飞走,只是在惊慌地吱喳。那只雀儿妈,也飞到离地面最近的枝条上,对着小雀儿叫。我再次把小雀儿捧起来,往树上抛去。小雀儿虽落在树冠上,却又从枝杈间掉到地面上来了。
雀儿妈和另几只小雀都在叫,十分焦虑的样子。我这个“人”,也没办法呀!我又不能把力气给它!我也不想多耗费时间,就把小雀儿抓起来,放在我够得着的一根横枝上,心里说,你好自为之吧。待转身要走,却见那雀儿伫立不稳,又落下地面了。我起了恻隐之心,又对自己说,得想个好法子,保住这只雀儿。
我找来一只脸盆大的竹篮子,系上索子,再把小雀儿放进去,然后用晾衣叉挑起竹篮子,挂在比较高的树枝上。我还没等离开,就看见那只雀儿妈飞到竹篮子边上了。我想我可以放心了,接下来雀儿妈应该知道怎么办了。
我又走到电脑边,专心致志地做我的事了。
下午我再出来,见树上的篮子里已经没有雀儿了。
过了几天,三天或四天,我又在电脑边“聚精会神”的时候,窗台边又有吱喳的叫声。扭头一看,又有一只小雀儿伫在窗台上,不是蔫头耷脑的样子,而显得生气勃勃了。是几天前与我有交集的那只小雀儿吗?不能肯定。我走过去,小雀儿并不怕我,没有飞走。我伸出右手,摊开在它旁边,它吱喳叫了一声,用深黄色的喙儿啄我的掌儿,痒痒的。我把它捧起来,轻轻一抛,它往前飞起来,又转个漂亮的弧度,飞近窗台,再转个漂亮的弧,吱喳着飞走了。
到了仲夏的一天,我又坐在电脑边的时候,忽然风雨大作,好在风不朝我的窗子刮,我也不要关窗玻璃。我起身想去窗前看雨景的时候,窗台上的一幕把我感动了:好几只雀儿,伫在那儿。是在躲雨吧!见了我,也不飞走。几只雀儿里面有没有与我有过交集的雀儿妈和那只小雀儿及它的兄弟姐妹,我认不出来,但我觉得有。
被自然界的小生灵看做有益无害的东西,是一种幸福呢。
(黄三畅,武冈市二中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