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5月22日

◆岁月回眸

山遥水远遗墨间

易祥茸

有人说我有绘画的天赋,我认为是过誉了,但我喜欢绘画却是真的。

小时候,我总喜欢拿木炭或晒干了的白泥在堂屋里的壁板上涂鸦,有时画点鱼虫飞鸟,有时画点霓虹云月。大人们看到画得像那么回事,也就不阻拦,有时或多或少还赞扬几句,这无疑增加了我对绘画的兴趣。

在小学的课堂里,有一天,老师要我们画公鸡,在黑板上示范样板时,嘴里还不停地嘟哝:“翎毛先画嘴,眼照上唇安……”轮到学生摹画的时候,有的把尾巴画成了罗刹女的芭蕉扇,有的画成了“马尾巴”,唯独我用毛笔只在尾巴的部位大咧咧地钩了几笔,老师看了,大加赞赏,说是有齐白石的笔风。但当时我不知道齐白石是谁,但表扬我是听懂了的。以后,只要有空,我就不断地画。当然,都是为了好玩,绝对没有要当画家的痴心妄想。

小学毕业了,要读初中、读高中,学习任务重,除了学校出墙报,要我当几回绘画编辑外,几乎就和绘画脱离了关系。高中快毕业了,书却读不成了……每天只是要我们上街游行,刷标语喊口号,搞得多了,我的心也就懒惰下来了。

有一天,我看到有个同学“抄”来了一本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画家拉斐尔的素描,我看了后爱不释手。何不借来描摹一下以消遣眼下的时光?我告诉“战斗队”的战友们:我脚疼,最近几天上不了街。以后的日子,我就天天躲在寝室里不断地摹画拉斐尔,学他的构思、学他的笔风。几天下来,就临摹了100多幅。我把这些画片切割整齐,装订成册。有人愿意用他珍藏的《芥子园画谱》和我调换,我拒绝了,因为这不单是一本“摹画集”,更重要的是它记载了我绘画进步的历程。

后来,我们还是“毕业”了,被分配到“广阔天地”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一天,大队秘书把我叫去,说是大队要办一个“忆苦思甜展览室”,要我画一系列类似连环画的挂图。这可是一个大任务,除了需要笔墨、颜料、纸张不说,还需要先写脚本、构思并创作每一幅图画……秘书看出我的心思,说:“场地你不必担心,就放在老奶奶家的堂屋里。”

老奶奶家这个堂屋我很熟悉,它是全大队公认的最卫生的地方,有一年“三八妇女节”还在这里开过卫生现场会。我立刻着手去完成秘书交代的任务:摆桌子、做规划、写脚本……这家人家有个女儿,年龄与我相仿,模样也标致,她不时也来帮忙,打扫卫生不说,铺纸摆墨,端茶送水抢着干,还说要亲自下厨,留我吃饭。我只能说些“谢谢”之类的话,吃饭就算了。我的精力全部投入到了整个展览室的构思之中。

没过几天,秘书就通知我,“展览室”的绘画暂时不搞了,并半认真半开玩笑说我就是一个“木脑壳”。原来这户人家的奶奶对我很满意,想把孙女许配给我,她家和秘书是亲戚,于是秘书就安排了这一场“画为媒”的戏。她孙女在我面前尽情表现,但我却总不开窍。我很想读大学,婚姻一事就压根儿没有去考虑。

有人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显然不是金子,但还是“发光”了一回。有一年,隔壁的湾头公社要举行年终文艺汇演,各个大队都要出节目。有一个姓唐的同学恰恰是其中一个大队“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负责人。他很想在公社的汇演中夺冠,除选择了一个叫《桃花湾》的好剧本外,还特意请我去给他画“布景”。我从来没有画过布景,但老同学诚恳邀请了,我还是要去试一试。

《桃花湾》一剧,讲的是一个大队如何坚持“农业学大寨”并取得优异成绩的故事。我和老同学第一步就是商讨布景的构思:鉴于条件有限,只用两道画幕。第一道,近景,打算画一棵大树。最难的是远景。构图完成,然后绘图着色——天色渐晚,我的大作也大功告成。

后来老同学告诉我:他们大队汇演得了第三,布景却是第一。

山遥水远遗墨间,行笔走墨书流年。平时涂鸦丹青,虽说没有几次真的下力,基本功也是学了点毛皮,但后来就凭那点“本事”懵懵懂懂行走图画间,现在回忆起来,虽有遗憾,但心里仍有一种隐隐的幸福感。

(易祥茸,邵阳市二中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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