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冈作协的微信群里,突然看到了恩师唐谟金先生去世的消息,我的心怦然一震。
于是,我从书架上拿起先生的散文集《梦中的灯火》,用手轻轻地抚摸。翻阅到其中的那篇《我的夹竹桃》,心里似海浪翻滚,眼前一片模糊。这篇《我的夹竹桃》是我与先生在1991年一起创作的。那一年,先生来南桥乡搞社教。由于全县要举行一次文艺汇演,春上的一天,乡文教专干老刘带着恩师来团结学校选演员。老刘让我唱一首《一剪梅》后,先生便决定让我担任他编剧的小戏剧《送伞》的男主角。
那时,我刚学写作,因为听刘专干介绍唐谟金先生是县文化局副局长,省内知名的作家,便把散文《我的夹竹桃》让先生指导。先生首先夸赞了我的文字功底深,语句优美等优点,然后指出中心不够明确,重点不够突出,最后他便删去一些多余的段落或句子,并在文末点题,这一下就把文章提高了好几个档次。我很高兴,当即把文章誊写一遍,并在作者的位置先署上他的名字。
先生推辞道:“别署我的名,这样不好的。”但在我再三请求后,先生才同意把他列为第二作者。一个月后,《我的夹竹桃》在《邵阳日报》发表了,编辑可能是发现这篇文章太具有“唐谟金散文”风采了,便把先生列为第一作者。先生看到后,再三向我表示遗憾和过意不去。先生这种提携后辈的拳拳之心,让我非常感动。从此,我视先生为我文学的“掌灯人”,一旦有文章写出,我就专程赶到先生家里请教。一次,在他并不宽敞的书房里,我看到了先生的“座右铭”:少年 “穷”,人生辉煌的基点!我这才得知他也出身于贫寒的家庭,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儿子,靠勤学好问跳出了农门,靠勤奋创作取得了常人难有的成就。
我的小说《青石湾》开笔在20世纪80年代末期,最初写成了《抗婚》《小小毛货郎》《六爷爷》《无悔的岁月》等几个短篇小说。先生看了后就鼓励我继续写下去。后来,先生还与我一起对这几篇小说进行了艰难的重组、修改、删减、润色,最好改写成两万多字的《山乡毛货郎》,于2001年发表在《武冈文学》,2008年2月又发表在《传奇故事》上。这是我的小说第一次荣登国家级期刊,对我的鼓舞无疑是相当大的。
2017年我出版了一本散文随笔集《教育笔谈》,专程送书到先生家中。先生拿着书,看了一下封面和目录,然后特别仔细地看了版权页和封底上的条纹码,说:“这是一本货真价实的散文集,我一定好好品读。”当时,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是啊,人生还有什么比获得“偶像”的肯定更高兴的事呢?2018年春,我参加武冈市文联组织的“云山采风”活动,居然遇到了先生。于是,我就把自己想在半自传体小说需借用《山乡毛货郎》中的部分情节,征求先生的意见。他当即表示:“借用吧,那故事本来就是你的人生经历。”先生的一句话打消了我心中的顾虑。这年9月,长篇小说《青石湾》出版了,我又专程送到他家里。谁知“铁将军把门”,我打了三次电话也没打通,最终无缘与先生见面。后来,我只得托黄三畅老师把书转给先生了。
这几年,我多次参加武冈市作协的活动,可一次也没遇到过先生。听老一辈的文友说,先生近年来深居简出,很少参加户外活动,不写作、不上网……似乎过着与世隔绝的“居士生活”。对此,我很理解和佩服,因为先生一生为人质朴,待人诚恳,勤俭节约,淡泊名利,确有“五柳先生”之遗风。
先生在他刚过八十岁大寿之时溘然长逝,这让作为学生的我一下难以接受,而且我还是在他过世一个多月后才知道,这确是学生的失职和不敬啊!
(林日新,武冈市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