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5月09日

●乡土视野

一抹浓绿伴青山

易祥茸

前人说:早晨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是排在第一位的。

20世纪七十年代,我们生产队几十户人家,煮饭、炒菜、烧水、煮猪食,上百个灶口无一不是烧柴。生产队山里的柴砍光了,大家的眼光就一齐转向了雪峰山。其实,雪峰山也分两个部分:从龙溪口进冲,里面有个牛轭石,以它为界,外边是公社的,里面是县国营林场的。公社的山林里除了几棵大树,砍伐需要县林业局批准外,其余的灌木茅草都一律当成“土地胡子”被剃得光光的了。没办法,人们只得向国营林场的山林“挺进”。砍柴的洪流不可阻挡,但林场规定:砍茅柴可以,但如果伤及林木,就要从重处罚。

有一天,隔壁的春生邀我进山砍柴。因为连日下雨,我家的柴房老早就空了……春生邀我,便欣然应允。太阳还没出来,晨雾还没消散,空气湿漉漉的。我俩踏着有点泥泞的山路,一下子就过了牛轭石。没有时间去欣赏风景,也没有空闲去管人家林场的闲事,我们只在就近的山坡上寻找便于砍伐的柴。我左右张望,相中了不远处的一丛小白栗。春天虽然到了,但小白栗还没发出嫩芽,水汽还不是很足,应该是上等好柴。我铆足劲头爬上去,砍下一根根白栗就往路边扔。在砍柴上,春生比我里手,他选择了一丛更好的灌木,在我才开始下刀的时候,他已经砍好半捆了。

日已偏西,春生已经把一担整理得像蒜薹杆子一样的柴摆在我的面前。我也把柴捆好,准备起肩。以往无论是上山还是下山总是冲在前面的春生,这次却说:你走前,我在后面跟着。我也没多想,挑着柴就在狭窄的山路上左冲右突。好不容易来到了牛轭石,突然,从那巨石后面转出一个戴红袖套的护林员来。他把我们拦下,说是需要检查。我很坦然,放下柴担,任凭他左右翻检,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但一检查到春生的柴担时,春生的脸色大变。不久,护林员就在春生柴担的正中心抽出一根小茶杯粗的杉木来。原来,春生家的一根锄头把断了,看到一棵小小的杉树被大雪压断了,刚好可以做锄头把,于是就砍来捆进柴里。他让我走前,是想蒙混过关,没想到栽在护林员的手里。

无需多费唇舌,护林员给春生两条路:一是罚款10元,交现钱;二是把柴和柴刀留在这里,明天来山里造林一天。那时,10元钱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春生无可奈何,选择了后者。

第二天,春生扛着锄头,在牛轭石边找到了护林员。护林员写了个条子,要他去山岭上找施工员。施工员又把他领到一片荒山前,指点说:“造林要先‘开氹’,就是先把山坡的灌木、刺条、茅草砍掉,再按行距、株距都是一丈的标准挖氹,一个氹要挖一米见方,二尺深。你是一个老实人,今天挖10个氹,你就回去算了。”春生是个劳动把式,二话不说,脱掉上衣,选择了一块相对平缓的坡地,先朝那里一顿扔石头,目的是赶走可能有的蛇和野蜂。然后砍一株灌木做了个“叉子”,因为用叉子叉住灌木、刺条和茅草,再一路砍去,速度快,效果好,而且还不会伤手。开氹的场地清理好了,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日头西斜不久,10个氹的任务就完成了。

施工员极为赞赏春生的氹开得标准,可以说还有一点美感。而后又悄悄对春生说:“明天你还来开氹么?我开工资。平坡开一个1角钱,陡坡一个2角钱。”天哪!平时在家里偶尔给人家打个零工,一般是一天8角钱,要是木工或泥工师傅也才1元2角。在这里,发点狠,一天平坡20个、陡坡15个没问题。后来,春生接连两天进了山。

禁不住我的追问,春生才把上山开氹造林的秘密告诉我。我也跟着他上山“发了几天财”。每天回来时还可以捡一担前几天扫荒时砍下的有点干枯了的灌木,真是一举两得。国营林场有了我们的帮助,开氹任务很快完成;后来,栽苗也请了我们去。我们成了他们最信赖的民工。

多日带月荷锄归,一抹浓绿伴青山。站在山岭上,看着眼前棋盘格式的树氹,看着氹里的树苗,不由想起了宋代陈宓的一首诗:“是处荒山欲接天,土膏如面草如毡。及时便种松杉子,远计收功只十年。”

(易祥茸,邵阳市二中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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