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3月20日

雪从天上来

卿和平

雪从天上来。

雪从龙山的方向来。

雪从孩子们闪亮的瞳仁里来。

是的,大雪终于来了,在大家的意料之外。下课时,整个校园都沸腾起来,每一颗心都在随着雪花一起飞舞。这些孩子,按年龄推算,应当以前未见过这么大的雪吧,也难怪他们兴奋欢呼了。

翻翻记忆中的雪,也如眼前这么泼泼洒洒,这么肆意飞扬,但下得更久,积得更厚。我虽没见过爷爷口中“用斧头劈开池塘洗衣服”的那种严寒,但也从不缺少与雪相关的记忆。在这些与雪有关的记忆里,每每都有父亲的身影。

父亲是酷爱雪的,每个下雪天,他都兴奋得如孩子般彻夜难眠。当我在早上醒来时,往往已不见了他的身影——他上山打猎去了。父亲是个老猎人,能根据动物的粪便、足迹辨别猎物的种类、大小,甚至雌雄。下雪天无疑是狩猎最佳的时候,一杆猎枪(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猎枪早已销毁),一条狗,父亲就能在方圆几十里的山上转上一整天。我想跟随父亲上山,但往往得不到母亲的允许,母亲偶尔开恩应允,我也追不上父亲矫健的步伐,只得怏怏而返。猎物是父亲骄傲的资本,每次谈起捕猎中的趣事,他的脸上总闪耀着一层动人的光辉。下雪天是父亲的世界。我曾天真地以为父亲会永远这样强壮,背脊永远会这么笔直,直到前几年去给爷爷扫墓时,我眼前却是那道伛偻的背影,我曾追赶不上的脚步竟有点蹒跚,我才知道,家中的脊梁应当由我来承担了。

与雪相关的记忆,除了亲人,还有恩师。上小学时,我生了一场病,在家休养了几天,某个下雪天的早晨返校上学。很久没见老师和同学,天降大雪,再加上新买的书包(人生当中的第一个皮质双肩包),心中兴奋异常,把书包拿在手里抛了又抛。得意忘形时往往会发生悲剧,手中的书包也不出意外地被我抛到了旁边的池塘里。我一下就吓懵了,站在池塘边不知所措。碰巧谢老师从旁经过,他尝试了几次后,要我跑到他家去拿竹竿。等我拿到竹竿返回时,发现他已脱掉鞋袜,赤脚走到冰冷的水中,帮我把书包拎上来了。三十多年来,那双在冰雪中冻得通红的脚,一直在我的心中萦绕。人们常说,老师是唯一没有血缘关系,还像父母一样,真心希望你能好的人。我对这话是深信不疑的。

校园里,孩子们玩雪的笑声是那样的放肆,一如小时候我的那些小伙伴。某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和一个小伙伴相约,瞒着父母,偷偷地跑到两公里外的山上去看汽车。那时的汽车可是个稀罕事物,加之天降大雪,路上的车更少。每有车过,我俩就欢呼雀跃,讨论这车像什么动物。小小少年放飞着对外面精彩世界的无尽向往。宁静的山坡上,除了飘落的雪花,还有我们的欢歌笑语。

记忆越翻越多,就如这一片一片地往下落的雪花……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我还是雪中的那个少年……

(卿和平,任职于邵阳市湘郡铭志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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