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3月08日

◆邵阳诗韵

丽日韶光习习风(外一篇)

刘宝田

武冈向光舜,乾隆三十年(1765)岁贡,研究经学有成,著有《大学中庸条贯》二卷。其诗,则清淡柔媚。如《春风扇微和》云:“丽日韶光媚,和风习习生。悠扬泛浅濑,淡荡拂尘轻。解冻曾留迹,鸣条未有声。暖催题放柳,时应谷迁莺。芊草眠还起,游丝纵复横。吹嘘沾被处,品汇及时荣。”

微和,轻微的暖气。诗题用陶潜《拟古》之七的原句:“日暮天无云,春风扇微和。”向光舜此诗描写春风微微吹送暖气的情状,颇为细腻柔和。春风轻轻吹拂,风光一天天秀丽柔媚。春风悠悠扬扬,吹过浅滩的急流;春风淡淡荡荡,拂动轻轻的尘埃。暖风一过,土地解冻,留下春风的迹象;春风摇动着枝条,也不发出一点声响。暖风流转,柳树自由地展枝垂条;顺应时序,黄莺在山谷中飞动。芊芊细草从冬眠中醒来,吐绿抽芽;草木纵横交错地伸展,生机旺盛。最后总收一句,春风吹过之处,万物都及时繁荣生长。娓娓道来,春意盎然。

其《竹箭有筠》一诗,题目是出自《礼记》:“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如松柏之有心也。”筠是竹外青皮。竹箭者,细竹也。礼,对于人,就像竹子的皮,松柏的心。诗曰:“凌云千亩竹,猗猗绝殊伦。摇曳丰多韵,青葱色有筠。苍常映水润,翠自带烟新。斐绚披疑绣,节周束似绅。礼昭先进类,义与后凋邻。六岁町畦满,四时柯叶均。经霜犹凝秀,拂雪亦长春。结实将留风,鸣冈响欲频。”

猗猗,盛美,柔美。柔媚的细竹,丰盈多姿,色泽青葱、苍翠。斐然有纹像披着锦绣,节环自束像佩系腰带。绅,古时仕宦人士系束长袍的腰带的下垂部分。竹是昭明礼仪的模范,彰显岁寒后凋的大义。以“后凋”对“先进”,作者认为竹是物中知礼而不畏艰辛的楷模。因此,最后四句赞美“竹箭”耐寒而长葆春色,其风骨在山岗上喧响、流播。此真经学家之诗也。

青灯黄卷更思亲

削度出家,手敲木鱼,口诵佛经,其实是一种忘却前尘的方式。但前尘又总是忘不了的。圆寂长老之诗,总有思亲思乡之情。

圆寂长老,新宁人,俗名陈如松(1704-1785)。“湖广填四川”时,其母携两个弟弟迁入合川(今重庆合川),留其看守家业。后陈如松出家于新宁洪鹤庵。出家亦不能斩断尘缘,他流徙至四川乐至县回龙庵,经五十年做到主持,法号圆寂。其前其后,其诗多抒发思亲思乡的绵绵愁绪。

“兄弟分袂诚堪悲,阻隔云山望向谁?颜色依稀魂梦里,至今何自慰心期。”这是圆寂长老在洪鹤庵时之作。至回龙庵后,离其母弟所居合川尚隔600余里。辗转音讯相通,其兄弟文映至乐至看望他。长老诗云:“思余千载有谁怜?忽尔故人到席前。话叙寒暄聊永夕,临行起送泪涟涟。”兄弟长夜叙旧,言及故园,长老有诗曰:“青杠坪野一旧庐,未许他人习耕锄。孑立劲操延朝夕,满庭豫泰任卷舒。”当时一家人不问世事,勤恳地朝朝暮暮耕种自食,欢乐而平安。那种生活,历历在目,何能忘怀?而现在独自一人,悲从中来:“雁行折翼曷飞翔?景赋三秋痛断肠。昔彼黑头今白发,几忘何处是故乡。”叹岁月之流逝,哀人生之凄凉。几乎忘却,又怎能忘?前尘苍茫,人生已老,悲痛萦怀。

因此,思归之心时时刻刻萦绕不息:“异地相思情甚伤,凭书写草答同堂。几般心事嫌言短,数语风情属意长。陟望久时悲雁音,须来荒冢吊焚黄。修书如对弟颜问,再拜行人泪万行。”登高遥望,不见鸿雁传书。看来,你们只有到墓地来凭吊我了。真如他在另一首诗中说的,“归言常在梦魂里,人隔偏桥马隔山”,乡愁无穷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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