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1月06日

◆回 望

再等等我

隆回县第二中学默深文学社 戴玉琳

邻居家搬空很久了,每每路过,我总会去瞧一瞧邻居院前的梨树开花了没有、紧闭的锁开了没有。可是灰尘堆积了好几层,锁等来了锈,却没等来主人。

时光知道,这里有一个比梨树更早的故事。

在镇上,没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字,品学兼优,知书达礼,典型的“别人家的小孩”。那时候我上一年级,觉得太阳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便总跟在她身后喊她“太阳姐姐”。她总是温柔地笑笑,和阳光一般温暖耀眼。我总是追着她喊:“等等我,姐姐!”她总是停下脚步,牵过我的小手,一起踏着夕阳回家。

我总是很羡慕她门门满分的成绩,想起自己满卷的红叉和妈妈的唠叨,我不禁愁眉苦脸。她微笑着在我身边坐下,拿起笔耐心为我讲解:“这道题不选A,选B,你看这个算式……”有时我听不懂,挠挠头,尴尬地笑笑,她也总是不厌其烦地继续为我讲解。我静静盯着她温柔的眉跟,刹那间感觉世上没有什么痛苦可打破她眉宇间的清静幽雅。

90分,我有点不敢置信。再看一次,还是明晃晃的90分。我迫不及待地跑到隔壁找到她,想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却看见她在院前种着一棵什么树。我好奇地问她:“你在种什么呀?”“梨树。想种很久啦,今天才在集市上买到树苗。”她拍去手上的泥土,柔声说道。我悄悄把那张不完美的90分试卷藏在身后,想在梨树长大之前给她一个完美的100分。“等等我,姐姐。”等我变得像你一样优秀,等我变得和你一样如太阳般温暖。

天气毫无征兆地变坏,下了好几天的暴雨,田里的庄稼被淹了,可是我却听到一个比这更糟的消息。“好端端的姑娘,怎么说病就病了,真是可惜了一个读书的好苗子……”我听到妈妈的念叨,心中一慌。可当我跑过去看到姐姐憔悴的脸时,一切又是那么虚幻。“你看你,怎么也不打伞来啊,都淋湿了……没事的,别担心啦!”她的声音轻轻的,差一点就被窗外的暴风雨盖住。突然我不觉得她像太阳了,我觉得她像一颗玻璃,折射出太阳的光,纯净无暇,可又那么易碎,就像我掉出来的眼泪那样易碎。

她睡着了,眉宇间的清静幽雅犹在,可是她苍白的脸庞告诉我,命运的打击就像窗外这场暴风雨一样,让她措手不及。我悄悄地说:“等等我,姐姐。”

我不再关注梨树,只是听她偶然提起才知道,梨树一直没有开花。天又凉了许多,考试又一次来临,比这更重要的是,那天是她手术的日子。我央求老师先看我的试卷,看着一个一个勾落下和标上100分的试卷,我的心终于落下。我拿起试卷,顾不得老师的夸赞,不顾一切地跑去医院,可是……我没见过她毫无血色的脸,我没见过她妈妈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我只知道,手中的试卷突然就没了意义。再等等我,再等等我,可是为什么当我追上来,你却不见了?

隔壁搬空了,一个优秀的女孩突然消失了,只活在别人的议论与叹息里了。是啊,多可惜,她没等到我变优秀,没等到梨树开花,没等到她一片光明的前程。后来梨树真的开花了,下了一场暴雨,枝断了,花折了。我真讨厌暴雨,为什么一定要带走她的一切。生活恢复了宁静,太阳依旧。

没有人等我了,没有人陪我了,我再没见过和她一样的人。

有一天我对梨树说,如果可以回到过去,那我一定再跑快一点,对她少说几句“再等等我”。可是梨树没有回应,可是梨树再也没有开花。

(指导老师:刘 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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