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21日

◆邵阳诗韵

豺虎横路无炊烟

刘宝田

许国焕《南村集》中诗作,绝大部分是反映明末清初武冈人民遭受兵祸离乱的悲惨生活的。读之,有杜少陵“三吏”“三别”之风,扼腕悲怆,沉郁沧桑。

其《野行》曰:“瘦日斜度悲风天,野行竟日无炊烟。前村有妇抱犁哭,垂头泪滴如涌泉。旁人借问哭何事,良久气绝语哽咽。徐言老妇有二子,新从春上携归里。百战锋镝偶然存,丈夫去年遇贼死。闻道王师收郡城,王官抚养甚分明。诛守句摄兴百役,荒田一村未得耕。昨日城中附书至,一男杖下已立毙。今晨里正究入门,二男仓猝复被系。定知官长夫仇怨,且复扶衰治生计。忆昨抱儿避贼锋,存亡生死刀枪丛。得完骨肉顷支解,不及相随至地中。我闻此语膺为抚,珍重伶俜安故土。王官固欲辟篙莱,未是豺狼如猛虎。”

借一无力耕作、抱犁而哭的老妇之口,叙述全家的悲惨遭遇:丈夫被寇贼杀死,一个儿子被官府杖毙,一个儿子被里正捉拿应役。其实,不止是一家如此,“野行竟日无炊烟”,家家没有生机,户户如此凄凉。这也不能怪“王官”,他们本来也想让百姓开辟蒿莱山野,以安故土。那么,谁使百姓家破人亡而“荒田一村未得耕”呢?原因是“兴百役”“刀枪丛”。诗人的矛头直至当时的封建王朝,进指最高统治者。叙事朴实,笔锋锐利,悲愤之中发人深省。

其《清明即事》云:“太息寒花亦不情,一春残败落还生。荆榛郡邑皆空地,风雨黔巫未洗兵。旧燕几时巢社日,孤村何处哭清明。支离戎马余皮骨,豺虎仍然道路横。”从“黔巫”句看,此诗作于吴三桂乱兵进驻武冈时期,荆榛遍地,豺虎横路,戎马支离,民不聊生。清明欲祭亡灵,都无处可哭。

《书感》更是直接写到自己:“干戈才息战,丧乱未全平。名久惭师友,家仍累弟兄。青袍无故业,黄钺有专征。最忆三秋候,天风哭野声。”青袍,学子所穿衣裳,此指自己。黄钺,黄金为饰的斧,古代为帝王专用,此指清廷执鼎者。三秋,指收获季节。不闻欢声而闻哭声,生计无望,表达度日无依之悲也。《归家叹三首》中,所记更令人无语:“粒食绝经年,野花无可摘”“房闼错兽蹄,朝菌生床席。卤莽亦一炊,草草不能咽”。

走过了何等苦难的历程,人民才走进和平幸福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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