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初,武冈人潘应斗又一次经过长沙登岳麓山时,写了一首《重经岳麓》:“一苇湘江我再来,遥峰峻绝倚云天。春闻鸟语绵青嶂,昼令虫书满绿苔。绝学此中洙泗地,名臣何处道乡台。流连几度斜阳下,漫与同人叹劫灰。”
第一句的“一苇”是小船的代称,古人有所谓捆苇草当筏的说法。这一句的意思是我坐船沿湘江又来到长沙。第二句是说,遥看岳麓山,高峻的山峰倚靠着云天。第三句是说,在这美好的春天里,我听到鸟语在青嶂里婉转。第四句是说,我又看到沾着绿苔的禹王碑,读了碑上的“虫书”。岳麓山顶禹王碑的碑文为蝌蚪文,所以这样说。第五句是说,我还来到传承儒教的岳麓书院。洙泗,指山东的洙水和泗水,孔子居洙泗之间,后以此作儒家的代称。第六句是说,我也找到了岳麓寺旁的道乡台。道乡台的典故是这样的——宋代邹浩号道乡,为权臣蔡京所忌,贬谪衡阳,经过潭州(长沙)时,被州守温益所逐,连客栈都不敢让他住,幸亏岳麓寺僧留宿。到了南宋,著名理学家张栻在岳麓设坛讲学时,于旁筑台记念邹浩,并以其号“道乡”命名,以表彰他的清正。南宋理学家朱熹在此台立石,上刻写“道乡”二字。第七、第八句的意思是,我在岳麓山留连了几天,夕阳西下时,空与志趣相同的人感叹国家遭劫以后的情况。
潘应斗(生卒年月无考),字章辰,号素斋,武冈州儒林乡(今邓元泰山岚铺村)人,明崇祯九年(1636)举人,十六年(1643)会试登进士,序列二甲。大学士方贡读了他的策论,觉得他非常了不起,说是“不世之才”。但还没来得及录用,李自成已攻入北京(1644年),朝廷大乱。潘应斗仓皇南奔,辗转至金陵,投福王朱由崧,任广东万州知州。任职一年,政绩斐然,百姓感恩戴德,为他修建生祠。清兵南下攻陷金陵后,潘应斗离任。
清顺治四年(1647),桂王朱由榔被拥立于广东肇庆,改元永历,潘应斗初授为监察御史,未应征,继改授吏部铨选司郎中加太常寺卿。时刘承允挟迁桂王于武冈,骄蹇跋扈,擅权乱政。潘应斗度大势已去,弃官归乡,于威溪之白香湖畔隐居,与弟潘应星躬耕自给,清苦度日,三餐不继而志向不改。性耿介简淡,好读书,与弟友爱最笃,日相唱和,“孤忧地吟唱威溪山与白香湖,把对故明的眷念,把心中的高洁与傲骨之气吐纳于诗文”(李潺《都梁文钞今编·前言》)。正因为如此,他才对忠贞耿介之士邹浩惺惺相惜,慨当以慷。
(黄三畅,武冈二中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