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15日

◆樟树垅茶座

小 花

易祥茸

我的家乡在雪峰山下,属丘陵地带,因为要耕种山岭上的田地,所以居住都比较分散。这样,各家各户都养狗看家。每户至少一只,有的还有两只、三只的。所以,你要到这一带去走村串户,首先手里要拿一根棍子防狗。一般情况,你只要靠近任何一座屋子,就会冷不防从哪里蹿出一条狗来,冲你“汪汪”大叫。不是主人出来呵斥,狗是决不会停止向你攻击的。

“寒花催酒熟,山犬喜人归。”狗是人亲密的朋友,主人外出,它亲切地将你送到村口,主人归来,它摇尾绕膝迎接。除了晚上守门防贼,白天要防止狐狸、黄鼠狼进屋偷鸡;还要不时朝天空瞧瞧,提防老鹰俯冲下来抓小鸡。时不时也要绕着房子转上几圈,防止毒蛇进屋!

当时才三岁的儿子非常喜欢狗,于是,我就托付所有能够托付的关系,尽量满足儿子的要求。终于,我从一位老同学家的狗窝里捉回了刚满月的小花狗,它毛茸茸的,挺可爱——大家就干脆将它取名“小花”。它经常依偎在儿子身旁,很温顺。他们两个除了睡觉,几乎形影不离。

小花和儿子都在长大。角色似乎也从朋友变成了主仆关系——小花成了儿子的保姆。儿子在家,它在旁边守着;儿子外出,它在后面跟着;有了什么危险,小花一定冲在前面。

有一天,我正在家里忙得不可开交,突然,小花蹿到我的脚下,用嘴咬住我的裤管往外拉,我以为它疯了。禁不住它的韧劲,我只好跟着它往外走。它把我带到了一条水圳边。原来在儿子在那里摔了一跤,鼻青眼肿,根本爬不起来。我赶快抱起儿子往诊所跑,小花则紧紧地跟在后面。

还有一次,我们全家人都去老姑妈家做客。儿子要把小花也带去。在吃酒席的时候,小花就蹲在儿子的脚下。儿子常常把自己的那一份肉丢进狗的嘴里,自己只吃点青菜。看到它吃饱了,自己才安心吃饭。晚上睡觉了,大家都关紧了房门,把小花挡在了外面,它也不大叫,只是一边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一边不断用爪子挠门,我们谁去呵斥它都不听。大冬天的,还是儿子起来,穿着睡衣,打开门,抱住了花狗,轻轻地说:“我们是在这里做客,你回去,我明天就回来。”说完,放开了小花,关上了房门。第二天,当我们步行十来里山路回到家里的时候,小花已经摇着尾巴在村口迎接我们了。

几年后,小花长成了一只剽悍的猎犬,它俨然成了读小学的儿子的卫士。

没多久,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谣言:狂犬病流行,所有的狗一律扑杀。马上,就不知从哪里拱出来一群不三不四的青年,见狗就打,打死后不就地掩埋,而是用车子拉走。后经证实,是一群城里的“二流子”,施放烟幕,到农村打狗回去改善生活。我们把小花关在地窖里,藏得严严实实,算是躲过一劫。

但有一天,我们全家人都外出了,只留小花看家。没想到来了两个陌生人,他们看到我家大门紧闭,料定无人在家,然后就故意惹怒小花。在小花追着他们把他们赶出院子的时候,陌生人丢下一块骨头——狗是有这个习性的,不管敌方丢下什么东西——哪怕是石头,它都要去咬一下的。结果,陌生人在骨头里包了炸药,小花一咬到骨头,瞬间就被炸死了。陌生人捡走了小花,小花成了别人餐桌上的佳肴。

一时间,我们那里的十里八乡已然见不到狗的踪影,也听不到犬吠之声了。

(易祥茸,邵阳市二中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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