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在一个文学群里偶然读到一篇文章,题目是《天龙山上天风洗肺》。“天风洗肺”这个词瞬间点亮了我的眼睛,感觉既陌生又亲切,似天外来客,又似故人来访。读这篇文章的感受,恰如一股清爽的山风迎面吹来,令人五脏六腑熨帖,心胸豁然开朗。初读便特别喜欢,自此,便关注刘诚龙先生的公众号,每有更文,必读之而后快。
刘诚龙文章有令人一见倾心的魅力。他游走于杂文与散文两界,杂文是猛将,散文是健将,笔力雄健,文采风流,创作旺盛,独具一格。诚龙先生已有《暗权术》《暗风流》《旧风骚》《民国风流》《谁解茶中味》《回家地图》等十几部杂文集、散文集问世。
近日,诚龙先生新出版了一部散文集《风吹来》。这个书名起得尤为恰切、来神,诚龙先生的文章就如一股劲风,从文化气息浓郁的湘楚山林里吹来,染着乡野的翠色,透着文化的香气,携着有趣的灵魂,吹向四面八方,为文坛带来一股可喜的清流。
刘诚龙的杂文嬉笑怒骂,笔锋犀利;刘诚龙的散文有时清新优美,有时深情细腻,有时庄重深沉,文风虽多变化,却总有一种不变的气质成为其文章的标签。朋友们称他的文章为“诚龙体”,确实,他的文章风格独特,自成一体。
刘诚龙喜欢将家乡的方言俚语写入文章中,这在散文界是不多见的。刘诚龙出身乡野,骨子里藏着淳朴、率真的个性,他视这品格为珍宝,从未丢弃。怀着对家乡无限的挚爱,他用家乡话写文章从不扭扭捏捏,这让他笔下的故乡原汁原味地呈现在读者面前,也让读者更容易捕捉到接地气的鲜活灵魂。刘诚龙出生在新邵县一个叫铁炉冲的小山村,这里属于湖湘文化里的梅山文化地域,他的文字深深地打上了梅山母语的烙印。在他的散文里,时不时跳出如:堂客、小把戏、霸蛮、崽、贼牯子等方言俚语。这些词语,他运用起来灵活自如、趣味横生,自然他运用方言是很有选择性的,让读者会心一笑,又能让读者会意一心。尤其在描写故乡民风民俗与亲情乡情的散文里,这些语言不仅不影响文章的可读性,而且增强了语言的抒情色彩和表现力,方言使用使他的文章读起来亲切活泼。他的散文多用短句,善用叠词,词汇极丰,文章写起来滔滔汩汩,虎虎有生气。
刘诚龙的散文多用短句,爱用两字句、三字句、四字句。短句为主,长句为辅,骈散结合,音韵和谐。“十重大界,有竹,竹如海;有草,草如原;有各色树,万树成林。树林荫翳,芳草鲜美,山风那个吹,吹肚皮,肚皮凉;吹脊背,脊背爽……云是鹤世界,山是风故乡,露宿风餐,餐那风比餐那肉,美味多了。”(《长啸于十重大界》)这样长长短短、参差错落的语句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活泼巧妙,一气呵成。
刘诚龙的思维灵敏、活跃,善于延伸拓展,借用化用,语言俏皮灵动。其思维如触须,如藤蔓,常常由一个词或句子衍生出许多与之相关的词句。敏锐的思维和深厚的文化底蕴让他化用诗词名句或成语谚语如探囊取物一般。“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坡,坡上黄土堆。”(《杨家岭的一块菜地》)“坡”代替了“波”,谐音用得巧,黄土坡上景色毕现;“纨绔子弟,提笼架鸟,看歌星舞星歌舞;无裤子弟,耍泥玩水,看劳动人民劳动。”(《谷箩和畚箕里的童年》)由“纨绔子弟”衍生出“无裤子弟”读来令人忍俊不禁,两相对比,又生出无限悲凉。
刘诚龙想象力丰富,造境新奇优美,善于独创。九寨沟的原始之美、天池的圣洁之美、十重大界的苍翠之美……天下美景莫不在他的笔下生出精魂。这当然离不开他出神入化的语言功力。
著名评论家王彬彬说:“我们无法想象精美的思想却用粗糙的语言表达。语言的粗糙就是思想的粗糙,同样,语言的粗糙就是情感的粗糙,语言的粗糙就是观察的粗糙,语言的粗糙就是体验的粗糙。”那是不是可以这样说:语言的精美就是思想的精美,语言的细腻就是情感的细腻,语言的细致就是观察的细致,语言的优美就是体验的优美。刘诚龙的语言有方言土语的淳朴率真,有文言雅语的深厚底蕴,有巧言妙语的灵动诙谐,有温言软语的柔婉细腻,可见他性格的多面性,而这多面性格是和谐统一的,融合得恰到好处。淳朴、率真、坦荡、洒脱、细腻、有趣、才华横溢,这就是刘诚龙的独特魅力。
刘诚龙阅读了大量文化古籍、文学名著,积淀了深厚的文学底蕴,对社会人生具有深刻的洞察力。他热爱自然山水,热爱人文景观,热爱家乡,热爱亲人,他的心是热的,他的肠是热的,他的情自然是火热的。他的文章是美的,美的如山风染翠;他的文章是火的,火的如劲风频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