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没有学习的禁锢,没有电视、手机的诱惑,看电影就成了我们这些乡下孩子最快乐的事情。一部电影,无论放多少遍,百看不厌;无论地方有多远,我们都会追着看……现在想起来真有点神奇。
那是一个夏日的下午,我们得知,河对岸的一个村要放电影。虽是看过几回的,太阳落岭后,我们一些小伙伴就相约好,躲过大人的目光,出发了。我们蹦跳着、追逐着、欢闹着,像一群飞出笼子的小鸟。
天全黑了,我们才穿过一片田野,赶到渡口。摆渡人早已回家,只剩一只木船孤零零地拴在岸边。来不及细想,几个大点的男孩三下五除二就将船解开了。我们悄悄地鱼贯而上,怕被摆渡人发现。没有船桨和撑杆,就卸下船舱中的木块让坐在船头的人作桨划,其余的分坐两边,用手用力划水,这样,船就能前进了。划过河去,又要驶进一条支流才能上岸。那条支流两边长着高大的柳树,枝繁叶茂,互相交叉着,几乎将河面完全覆盖,有的都垂到了水面,岸边还生长着许多灌木和芦苇。如果是白天,景致应该是很值得欣赏的。但是,是晚上撑船进去啊。船到了里面很难前行,我们只能奋力拨开这些障碍,这样就惊扰得栖在树上的鸟儿鸣叫着、飞扑着,乱作一团。我们也缩紧了心,怕摆渡人发觉。上了岸,我们欢呼雀跃着奔向那个村子。
现在,每当读李清照的词“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处。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我就会回想起那晚的情景。
还记得,一次去看电影《渡江侦察记》,也是看过好几回的了,可我们还是兴趣盎然。还好,这次目的地不远,放在河对岸的山坡上放映。去的时候,我竟然带上了比我小几岁的妹妹,以往我是不带她的。可能是她吵得厉害,心一软就带上了。还是要渡船过去,为了安全,我不让她上船,将她留在岸上。就这样我一个人随大伙儿过去了。那晚的月色很好,透过月亮的光辉,我能清楚地看见妹妹矮小的身影,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候。
有着妹妹的牵绊,电影的情节完全没了滋味,我总是心神不宁地时常跑到岸边观望。当我又一次来看她的时候,听得见她已经在大声哭喊了,吓得我飞快地跳上船,独自撑船过河。那时我还没有多大,力气也不大,平时过河只见过别人撑船,现在自己撑了,没撑几下船到急流处,就只能任其顺河水漂流。漂下了好远,岸边的人看到后,吓得大叫,有的喊加油,有的教我怎么撑船。那声音有高有低,有男有女,此起彼伏,俨然将电影搬到了岸边。在这些人的激励下,我在船漂到一个静水湾的时候,鼓起劲头,终于掉转船头,将船撑到了对岸的停靠地点。我欢快地大声喊:“胜利了,胜利了!”嘿,真是上演了一部现实版的《渡江记》。
回到家,我被母亲一顿好打。此后就再也没有这么惊险的记忆了。
(曾彩霞,武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