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送爽、大雁南飞之时,正是大江南北橙红橘绿、五谷成熟的收获季节;同时,霜风渐紧,落木萧萧,一派萧杀的气氛使人睹雁怀人,愁思缕缕。当雁飞头顶,秋叶敲窗之际,浏览古人关于秋雁的诗书,自然别具情味。
《楚志》记载:“衡州有回雁峰,雁至不过,遇春而归。”衡州即今衡阳,回雁峰乃南岳衡山72峰之首。在古代,大雁也因此而被称为“衡雁”。大雁南飞,其实远远不止于回雁峰;“雁至此不过”,不过是古人猜测臆想而已。连杜甫也这样认为:“万里衡阳雁,今年又北归。”而宋代的寇准却写诗反驳道:“危栏秋尽偶来凭,霜落秋山爽气澄。谁道衡阳无雁过,数声残日下舂陵。”舂陵,在今湖南宁远县东北部,靠近粤桂边界。寇准亲眼见雁下舂陵,故能大胆否定雁不过衡阳回雁峰之说。
其实,雁是一种候鸟,南来北往。春夏两季,雁安居西伯利亚,秋季就成群结队地向南方迁徙。它南飞的途径,一是从我国东北,循着沿海地带到达印度、南洋群岛等地;二是从内蒙古经青海、四川、云南诸省,到缅甸、泰国、印度和马来西亚一带。大雁南翔往往数十成群,排成整齐的行列,古人称之为“雁阵”。雁群所以要排成“一”字或“人”字形队伍,是因为飞行路程长,后雁可利用首雁翅膀鼓动时产生的上升气流飞翔,用以保存体力。
《禽经》曰:雁“夜栖川泽中,千百为群,有一雁不瞑,以警众也”。在迁徙途中,雁群常选芦苇沼泽地或河滩宿营,由经验丰富的老雁担任警戒。一旦发现敌情,立刻发出惊叫,雁群便有秩序地飞向空中。
由于大雁常在霜晨和日暮之时飞过,并发出嘹亮的鸣声,激发了历代墨客骚人的诗情,触动了无数天涯游子的归思。唐诗人韦应物在《闻雁》诗中写道:“故园眇何处,归思方悠哉。淮南秋雨夜,高斋闻雁来。”雁鸣催归,游子顿起故园之情。明代张位的《夜闻雁有感》写道:“嘹喨关河远,徘徊旅思长。一天秋似水,满地月如霜。念尔心千折,凭传札十行。不堪游子泪,人北雁南翔。”闻雁思乡,深情殷殷。唐代诗人杜荀鹤的《题新雁》诗写得清新别致:“暮天新雁起汀洲,红蓼花疏水国秋。想得故园今夜月,几人相忆在江楼。”诗中的“新雁”,正是南迁的旅雁。
古代诗人吟咏孤雁的诗篇也不在少数。孤雁就是掉队之雁,它们大多因年老体弱,或受伤致残而落伍。这种离群之雁的孤鸣声更加凄厉,更能打动诗人的恻隐之心。杜甫的《孤雁》诗咏道:“孤雁不饮啄,飞鸣声念群。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望尽似犹见,哀多如更闻。野鸦无意绪,鸣噪自纷纷。”金代文学家元好问写过一首叫《雁丘》的词,他在词序中叙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捕雁人用网捕获了一只雁,并宰吃了它;而另一只脱网的雁悲鸣不已,“竟自投地而死”。元好问买下那只投地而死的雁,并亲自垒丘埋葬了它,同时作词伤悼之。
(刘绍雄,武冈人,湖南省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