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之为体,载道亦载情,而且一切道皆可载,一切情皆可言。诗以志喜、诗以抒悲是常态。情真意切者,常可出感人肺腑之作。
陈公禄,字百是,邵阳人,清初儒生,邵阳望族车氏外甥。其《哭舅氏车理中先生二首》情真意切。其一云:“岂但伤心念渭阳,斯人亡矣典型已。胸储文献堪征信,身历沧桑只故常。墨沈尚新名不朽,莲花化去杳何乡。情真未许幽明隔,千里魂来梦一场。”
这是对舅氏的怀念和评价。渭阳,渭水之北。晋公子重耳出亡,其甥秦康公送其返晋,直至渭河北面。重耳归国后为晋文公。后人以渭阳表达舅甥情谊。故《诗经·秦风·渭阳》云:“我送舅氏,日至渭阳。”陈公禄此诗不仅仅是伤心舅舅亡去,更伤心人间模范已经西去,对舅氏的评价颇高。典型,模范。为什么堪为模范?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满腹诗书,渊博扎实。征信,获取的知识,通过验证是真实可信的。《左传·召公八年》:“君子之言,信而有征。”这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历经世乱艰危,沧桑劫患,还是像过去一样,从容镇静、雍容自信,人格堪为典型。人已羽化,诗文墨迹未干,可以传其不朽。纯洁高尚的生命化去之后,信息杳杳,不知到了何处。老舅虽去,阴阳亦不能隔开,仍可梦中相会。
其二是怀念舅氏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少小追随共乱离,爱予谬自许岐嶷。稍能问字能知对,便与论文与赋诗。风味敢云甥可似,渊源夙赖母同仪。从今斗酒谁相劳,读史挑灯只泪垂。”
从小跟着舅氏度过世乱时危的劫难,他常夸奖我年幼聪慧。乱离,明亡清兴之兵燹纷争。岐嶷,见《诗·大雅·坐民》:“诞实匍匐,克岐克嶷”,生下来学爬行时,就能会人意、辨事物的意思,即从小聪明。刚能识字、懂对联的时候,便教我分析文章和写诗……从今以后,饮酒时谁能关心我;挑灯读书时,想到当年舅舅的陪伴和教导,常常双泪长流。劳,慰劳、关心之意。这样一个风操高雅、读书博识的舅舅,这样一个爱我夸我、育我教我的亲人,怎能不令人怀念呢?